曹安臉色慘白如紙。
渾身都開始止不住地戰慄。
此時。
匍匐在角落的桃源村里長,此時顫顫巍巍爬上前來,哭得是鼻涕一把淚一把,「諸位大人,小人可以作證,眼前這位,就是當時與薇娘成親的俞郎君,他們二人感情甚篤,夫妻繾綣情深。」
里長這最後一句證言,使得肅國公夫婦神色愈發怪異起來,冉修傑的臉色也漲至通紅。
「至於那劉癟三,素日就是個拈花惹草、喜歡偷香竊玉的搗子,他垂涎薇娘美貌已久,這些年來不知招惹過她多少次,薇娘她平日裡不僅要忙於生計、為叔伯看病、還要躲避這些歹人的侵擾,過得真真不易。」
「且小人還可以作證,這曹安也是自小就傾慕薇娘,今日這檔子事兒,指不定就是他求而不得,因愛生恨攪鬧出來的……小人自小看著薇娘長大,我信她絕不至於做出殺人此等事來。」
或是出於愧疚,說到最后里長已哭得老淚縱橫,跪趴到許之蘅身前。
「薇娘,並非是我有意害你,實在是曹家咄咄逼人,用通家老小的性命脅迫……是我對不住你。」
里正將頭磕得框框響,許之蘅趕忙上前將其扶住。
如此看來,案情便已水落石出。
三司官員彼此又對了個眼色,紛紛默契決定結案。
許之蘅無罪,當庭釋放。
念在里長年事已高,且受人脅迫,決定不予追究。
至於曹安,涉嫌誣告陷害,擅自調換刑部屍體,妨礙公務……數罪併罰,褫奪官身,流放儋州,非死不得出。
隨著數名衙役如鷹隼撲食般,將堂上的證人紛紛扣押下去,三司官員們對許之蘅也恢復了起初的恭敬,解釋了幾句「因為公務,若有怠慢之處,萬望擔待」,也都各自辦公去了。
「蘅娘……」
冉修傑原想上前說些什麼,卻被肅國公夫婦一左一右死死按住,他們粉飾太平說了幾句息事寧人的話語,硬生生將兒子拽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冉修傑一步三回頭,眸光定落在許之蘅身上。
肖文珍只抱著女兒抹眼淚。
老肅國公在旁笑著捋鬍子,嘴上數落,言語中卻透著十足的讚賞,「你這娃娃鬧出的事兒,比我肖家上下三輩子孫都多!鬼皮猴!」
許承望並未第一時間慰問女兒,而是行至謝昭珩身邊,略鬆口氣笑笑,「未曾想到,潤甫以往竟同蘅兒還有這樣的淵源……」
許承望略有深意,將眸光在二人身上流轉,他原還有些納罕,怎得近期謝昭珩上門對弈的次數與日俱增……如此一切都說得通了。
許承望腦中閃過些什麼。
笑著大手一揮,「蘅兒,今日之事若非晉王殿下,只怕你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還不快來謝過晉王殿下?」
許之蘅現在的感受極其複雜。
自她恢復身份之後,就一直極力與謝昭珩保持距離,遠遠望見都要避著走,可也不知是為何,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兒,隱隱牽連在一起。
多是他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助。
許之蘅對此著實有些惱。
可又不得不承認,若非謝昭珩從旁幫襯,事情必定是棘手至極,尤其是這次,要不是他及時趕來,指不定當真要受皮肉之苦。
她並非不識好歹之人。
現下款款上前,螓首低垂,鄭重施了一禮,「臣女多謝晉王殿下。」
謝昭珩垂眸,唇邊極輕地勾了下。
宛若春雪落在湖面盪開的微漾,又迅速抿滅,快得讓人誤以為是錯覺,融融望著她,略帶了些自己都未差距的輕快。
「許大姑娘無須同我客氣。」
謝昭珩先是抬手虛扶了扶,而後又別有深意添了句,「以你我的舊誼,本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這傢伙!
今日是吃錯藥了?
明里暗裡都意指二人關係匪淺,分明就是特意想讓旁人誤會!
許之蘅氣悶之下,一個沒忍住,抬眸狠瞪了他一眼。
肖文珍也聽出晉王這語中的迥異,立即上前,將女兒護在身後,扯出個笑臉來,「承蒙晉王殿下相助,臣婦改日必備厚禮上門酬謝,今日經歷諸多,蘅娘受驚不小,我這就待她回去休息,不耽誤諸位務公了。」
說完這番話,肖文珍拉上許之蘅就走。
出了刑部大門,一直蹲守在外頭的孔春立即迎上前來,心焦之下,不由脫口而出,「蘅娘你無事麼?那欒辛說有晉王在裡頭罩著,你必會安然無恙,可我還是覺得不安心……」
說到此處,孔春好似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慌亂看了眼肖文珍,趕忙將接下來想說的話盡數咽下,肖文珍示意二人先上車。
踏上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