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珩聽到她來,忽而抬眼,眸感似是淬了寒星。
仿若將身周空氣都凝成霜刃。
「許之蘅,你養得好狗。」
須知謝昭珩從未喚過她的全名。
隨著這一聲,許之蘅渾身都激起雞皮疙瘩,心中愈發緊張,可她極力安慰自己:他既然還沒有一刀了結旺財,那就該著應該還有迴旋的餘地。
她聳著肩膀上前,臉上端出副應承的笑臉來。
「晉王殿下息怒,切莫氣壞身子。」
「……天地良心!旺財在首輔府時真的很乖,從未鬧出過成等動靜,或是忽然換了個環境,使得它一時不能適應,所以這才……不過晉王殿下放心,旺財方才毀壞的那些物件,我盡數都會照價賠償,絕對絕對不會讓晉王殿下損失半分。」
「也還請晉王殿下看在與它往日的情分上,再多收留它一段時日,小女必定會銘記晉王殿下恩德。」
旺財好像也聽懂了她在說些什麼,狗嘴中配合著低哼哼兩聲,似是在認錯告饒。
謝昭珩不語
斯條慢理端起茶盞,低頭淺吮了口茶水。
「再多收留它段時日?再容它在這偌大的王府中繼續胡鬧,攪鬧得本王不得安生?」
「不會的不會的!」
許之蘅立即擺手否認。
「晉王殿下,小女來王府之前已做足了準備,不僅將它平日裡用慣的物件全都帶來了,且那幾個自旺財入首輔府起,就一直照料它的小廝,也都盡數跟過了來。」
「有了他們,想必旺財絕對不會再出任何岔子。」
謝昭珩挑著眼尾望她。
神情肅冷,一字一句道。
「也就是說,本王不僅要收留這隻狗,還要容那些毫不相干、不知底細的奴才入府?」
。
。。
許之蘅暗吞了好幾口唾沫。
一顆心七上八下也落不到實處,也實在不知謝昭珩究竟是怎麼想的,於是直接問道,「那依著晉王殿下的意思,我應當如何做?」
謝昭珩執起杯蓋拂拂茶麵。
語中充滿了矜貴與冷傲。
「想讓本王收留這畜生也不是不行。它損壞的那些物件自是要照價賠償,可你想也知道,本王是絕不可能在這畜生身上費神的,且這內院是本王日常起居之地,禁止生人入內。」
「本王要你每隔兩日就來晉王府一次,管教、疏解這畜生的情緒,免得它今後再犯。」
許之蘅當即蹙起了眉頭。
他也說了此乃隱私之地,按照常理來說,她個閨閣待嫁女,實在不該踏入此等禁區。
且她心中也著實有些吃不准:謝昭珩此舉究竟是為了訓狗,還是……還是為了些別的什麼……
可事關旺財的生死,許之蘅也只能點頭應下。
謝昭珩品行雖然低劣,可行事卻算得上磊落,總不至於對她做出什麼歹事……僅僅只是訓狗而已,對她而言實在是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且她還不放心旺財在這晉王府中呢,萬一它受到刁難怎麼辦?就算他不說,她也是要時常來看看它的。
所以許之蘅沒有再多想。
「就依晉王殿下所言便是。」
「那這陣子便叨擾晉王殿下了,小女在此再次謝過。」
二人商討完此事,許之蘅就藉口遛狗,躬身退了出去。
謝昭珩望著那一人一狗消失在院門處身影,有那麼瞬間的恍惚,好像他們又回到了以前在桃源村的日子,他站起身來,緩緩行至玉階上。
映入眼帘的狼藉的院子。
他不僅不惱。
反而嘴角浮現出隱隱笑意。
「……嗯,就連那地上的狗爪印,都踩得逼真得很。」
「傳本王令,通通有賞。」
蕭建笑著拱手上前,「是,多謝殿下賞賜。」
許大姑娘定然萬萬都想不到,眼前院中的一切,都是他們一手偽造的。
旺財實則乖得很,入院後見了謝昭珩就再也未叫喚過一聲,吃過食就睡了,今晨還被小廝們牽著去院中追了好一陣蹴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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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蘅壓根就沒想過此事或會是假。
她心中甚至還有些愧疚。
其實嚴格來說,謝昭珩三番五次出手相救,早就已經不欠她什麼,可現在卻因為要幫她護住條狗,而失去了生活原有的秩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