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
謝昭珩眉頭緊蹙,將翠玉扳指快速撥弄著,抬眼望見謝月愈發難看的臉色,終究沒有說話。他知那塊玉翡是母妃在臨終前特意留個皇姐的,她每日佩戴,意義重大。
謝昭珩使了個眼色給蕭建。
蕭建心領神會,出門立即傳人徹查。
屏風前。
娟姨娘又是無奈又是心焦,「孔姑娘既不願鬆口,又不願意被搜身……我們許家這高門大戶的,也做不出仗勢欺人逼人就範之事,我是拿你沒了法子。」
「來人,去將欒大人請來,他是個有手段的,總能撬開孔姑娘的嘴。」
過了不多會兒。
欒辛來了。
一入廳。
就望見了淚眼漣漣,委屈到渾身發顫的孔春。
欒辛眉眼微沉,端得是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公主丟失玉佩之事,我在路上已聽小廝回稟過了。」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定義為私事,在下不便插手,還請這位姨娘自行處理。
若是決定報官,那就是公事,須得視丟失財物的貴重,以及案情的嚴重,將頭號嫌疑人暫壓去大理事或者昭獄,那這位孔姑娘,約莫就得吃些苦頭……且在下要帶人搜府,會驚動滿堂賓客,場面便就有些難看了。」
此言一出。
不僅娟姨娘怔愣住。
孔春的神色也愈發複雜起來。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
所以自是不願屈服。
可卻不得不為好友考慮。
此事若一經鬧大。
及笄宴便成了笑話。
孔春知道蘅娘為了今天,吃了許多苦受了多少罪,此事若是能悄無聲息解決了最好,可要是捅漏到明面上,還會有誰記得首輔府嫡長女今日的風采?
指不定還會嘲笑蘅娘。
竟請了她這麼個出身低微的女子來參宴,所以才惹出這麼多事端。
其實就算是搜身,她們在自己身上也搜不出什麼真憑實據來,不如乾脆配合她們調查?如此也好洗清嫌疑,讓她們將精力放到其他地方去,為公主更快找回失物。
孔春腦中知道孰輕孰重,可卻還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只將衣擺揪出皺褶來……
「這麼僵持下去,前頭席面還要不要開了?姨娘也是,顧及那麼多做什麼?不就是給她搜個身麼,姨娘怕爹爹怪罪,我卻不怕。」
「孔姑娘,得罪了。」
許之珠不願就此這麼耗下去,還不待孔春自己開口,就直直闊步上前,欲對其搜身。
主動搜身是配合。
可被動搜身卻是屈辱。
孔春咬牙搖著頭,一面哭一面退,就在許之珠即將觸到的她的衣角,欒辛欲上前阻止時……
「阿春是我請來的貴賓。」
「我看今日誰敢動她!」
許之蘅由門外快步踏了進來,一把抓住許之珠的手,將其狠狠甩了出去。
許之珠被這股力道帶得腳底踉蹌,得虧娟姨娘眼急手快上前攙扶,才沒有摔倒。
「許之蘅,我這可都是為了許家著想!公主失玉,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尋不出來,那今日通家都得丟人!」
許之珠扯著脖子,咬牙切齒道。
「究竟是為許家著想,還是為泄私憤,你自己心裡清楚!且就算今日這及笄禮毀了,我也不能再讓阿春受半分委屈。」
許之蘅掐著巾帕,仔細拭去孔春臉上的淚痕。
許之蘅扭頭,對欒辛語意堅決道。
「欒大人,我要報官。」
「公主丟玉未有多久,那贓物必然還在府中,還請你調派人手,將各處出口通通堵住,不准任何人出入,今日就算將整個首輔府掘地三尺,也非得將公主的玉尋回來不可。」
娟姨娘聞言愈發著急,「大姑娘這是瘋魔了?區區塊玉都尋不出來,竟還要驚動官差,這不是讓旁人看咱許家內宅笑話麼?我們都在想辦法如何捂下此事,你倒好,竟還想鬧得人盡皆知。」
許之蘅冷哼一聲,「讓旁人看笑話,總比平白冤枉人好。我也並非偏袒,可若當真要鬧到搜身的地步,那便不能只搜阿春,那些去過可疑之處的女眷們,有一個算一個,通通一起搜!」
這話音剛落。
許之蘅倏忽就聽見耳旁似有似無的,傳來個異常熟悉的哼笑聲。
確是謝昭珩由屏風後發出來的。
他笑她傻。
笑她就算當了貴女,行事也還如以往那般莽撞、不知分寸,遇事不懂得蟄伏,只一味想要解氣。
「你在說什麼痴話?你可知那些高門貴婦,尋常人家想請都請不到,今日登門已是賞臉了,你卻要去對她們搜身?天爺啊……你這做派,不如還是回鄉爭那幾畝地去吧。」
許之珠被氣得有些頭腦發昏。
許之蘅自然也知這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