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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太和殿中。
皇帝先是與朝臣們商討了幾件政事,而後屏退眾人與太子,獨將謝昭珩留了下來,頗為頭疼問道,「你究竟將那許大姑娘如何了?」
謝昭珩先是略懵了懵,而後迅速反應過來,「稟告父皇,兒臣那日不過就是秉公執法,期間生了些誤會,未曾動她分毫。」
皇上今年五十出頭的年歲,身體時有些不好,眼神卻很深邃明亮,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帝王風範。
「沒動她分毫?」
皇帝抬眸瞧晉王一眼,沒好氣道,「那朕怎得聽說你對人姑娘動了重刑?那許大姑娘現下身受重傷,半個肩膀都淤青了,要躺在榻上靜養月余?」
皇帝將壘放在金絲楠木案桌上的那沓奏章,一一攤開給謝昭珩看。
「*這是首輔許望高的彈劾。」
「這封是鎮國公府的。」
「此乃永順伯爵府的。」
「肅國公府的。」
「內閣的。」
「國子監的。」
……「都是彈劾你的!」
謝昭珩臉色黑得堪比灶底的鍋灰。
分明記得那日,他在出招的最後瞬間,聞出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氣味,已是刻意撤了不少力道……她最多靜養幾天而已,何至於要養月余?
憑她那副淋了整夜夜雨都不會受寒的強壯身板。
就算被驢踢了,都不至於休養月余。
「朕雖還未見過那姑娘,可就憑她這股攀崖認父的氣概,朕便知她合該是堅毅的好孩子……也怪不得這些朝臣們生氣,誰家的女兒飄零在外十幾年回來,那都得放在手掌心裡疼,你說說你,欺負她個嬌弱無力的女娃娃做什麼?」
。
。
謝昭珩薄唇微抿,
「父皇也知她會攀崖,又豈會嬌弱。」
皇帝唬下臉來。
在他眾多的皇子中,哪怕是太子遇事也只有受訓的份,也就晉王會膽大包天頂嘴,由此可見皇帝對此子的偏愛。
「你莫要在此同朕貧嘴。」
「無論是出於君子風度,還是為安撫朝臣之心……朕不管你有什麼同她有何誤會,現在就立馬登門致歉去!」
第28章
自許之蘅歸家後,攬月閣就愈發擁擠起來。
院中多了個主子,伺候的丫鬟與僕婦也就相應增加了一倍,更別提還有以後經常要在院中行走的教習嬤嬤,女先生,以及上門為她診斷的太醫……
肖文珍也想同女兒多親近,可孩子大了,早晚都得自立門戶,識字看帳可以慢慢來,可約束下人、理事看家的本領,須得立即就學起來。
肖文珍當機立斷,決定讓女兒重新住回蘅蕪苑。
蘅蕪苑中布局講究,無論是亭台樓閣,還是軒榭廊坊,都有曲折的迴廊與蜿蜒的□□連通,移步換景,雕樑畫棟。是在肖文珍懷上女兒那一年,專門聘請擅長修繕庭院的匠師打造。
後來因女兒落水,數年沒了音訊,肖文珍逐漸散了心氣,就在五年前,被管家理事的娟姨娘尋了個由頭,讓許之珠住了進去。
多年來,肖文珍與許望高都感情寡淡。
可騰屋挪院是大事,許望高到底是一家之主,所以就算肖文珍心中早就有了決斷,卻還是按捺著,等秋狩結束之後,讓荀嬤嬤去他身前回稟了一聲。
可到了要正式搬挪那天,卻出了岔子。
「嗚嗚嗚,姑娘,奴婢早五天前就讓人去蘅蕪苑通傳過,讓三小姐儘快將房間挪出來,將東西搬到娟姨娘的漱玉庭去,可今日奴婢帶著僕婦們前去灑掃時,卻被三小姐攔在蘅蕪苑外不讓進。」
紅黃綠藍四個丫鬟里,就紅綃行事最穩重,此時卻被逼得流下淚來,「奴婢原是苦口婆心同她們講道理,可伺候三姑娘的丫鬟小玉好囂張的氣焰,竟伸手打了奴婢一巴掌,奴婢無法,只得暫且回來同姑娘稟報。」
「什麼?」
許之蘅原正在練字,此時氣得騰然由椅上站起身來,定睛一瞧,果然見紅綃臉上有五根鮮紅的手指印。打人臉面,這在深宅大院中算是極其羞辱人的行為,若非借了主子的勢,小玉哪兒有這麼大的膽子?
許之蘅對她那嬌氣跋扈的三妹妹向來沒有什麼好感。
二人向來話不投機半句多,她這次肩上有傷,許之珠甚至未曾來看過一眼,許之蘅也不在乎這些,只想著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