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宇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
他不敢再問了。
這些年唐安顏給他寫了多少作業補了多少課，只有他們兩個清楚，他自知成績遠不如唐安顏，要不是廠里政策導致這個名額的決定權落回他們自己手中，他是一定會被刷掉的。
如果唐安顏不鬆口，爭到最後輸的恐怕是他。
這個名額是唐安顏讓給他的。
是他搶了唐安顏安穩工作的資格。
而他剛剛還用最大的惡意揣度唐安顏和他搭訕的目的……
真是該死啊！
唐澤宇愧疚不安，又唯恐唐安顏忽然反悔，在意識到自己這樣陰暗的想法後卻又陷入自責，腦海里思緒顛來倒去亂得很。
「吶。」唐安顏攤開掌心，裡面躺著兩塊水果糖，「還記不記得以前上學時候，你開學沒寫作業，就總是拿零花錢買糖，哄我幫你寫。」
「嗯……嗯。」兒時記憶湧上來，唐澤宇胡亂應聲，拿過一顆糖，磨磨蹭蹭放在指尖捏著，不敢抬頭看對方的眼睛。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唐安顏把糖剝開放進嘴裡，又從口袋裡取出根原子筆在糖紙上寫著什麼。
片刻後，她把揉成一團的糖紙放進唐澤宇掌心：「下個月你生日了，這個就當姐姐的送你的生日禮物吧，這事我還要做爸媽的思想工作，你先別聲張。」
糖紙上有淺淡的原子筆印記：「唐安顏自願放棄進廠」，後面畫了個拙劣的生日蛋糕塗鴉。
唐澤宇鼻子一酸。
下個月是他生日不假，但唐安顏比他大十二天，生日排在他前面。
他從沒叫過一聲姐姐，整日唐安顏唐安顏直呼大名，但唐安顏這個姐姐卻為他犧牲至此……
他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掐了一把，連指尖都有些顫抖。
「好啦，我以後就是光榮的個體戶了，響應國家號召，搞活經濟繁榮市場。」唐安顏笑容明媚，「還好我的廚藝不錯，做點現成的飯菜出去賣，也能賺點錢補貼家裡。」
唐澤宇衷心誇讚道：「你的廚藝非常棒，那天吃的雞蛋灌餅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早餐。」
「謝謝。」唐安顏揮揮手，「不跟你說啦，我要去買菜了，今天要買好多東西呢。」
「等一下！」唐澤宇喊住她，「你需要什麼？我幫你帶回來吧。」
「不用了，很沉的。」
「我是男生，我力氣比你大多了。」唐澤宇迫切希望做點什麼來彌補自己的愧疚，「還有你以後需要買什麼菜，我都可以幫你帶回來。我爸說新招工的都是進三車間倒夜班，晚上九點上班，早晨五點下班，回來剛好從市場那邊走，趕上第一波早市。」
「你剛下班也很累的，我多走兩步去買菜沒什麼……」
唐澤宇的好勝心當即上來了：「我是個成年男人了，精力旺盛著呢，累什麼累。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讓你幫我寫作業也沒客氣過嘛！我比你高這麼多，力氣也比你大得多，況且都是一家人，搞那些虛頭巴腦的！」
他拍拍手中自行車：「你要是帶東西出去賣，可以借我的車，反正白天我也用不到。以後我就停在巷子口，你需要就直接騎出去。」
等的就是你小子這句話！
唐安顏不再推脫，笑道：「好啊，那謝謝啦。」
好不容易逮住個免費勞動力，她可要好好壓榨一番。
她當即回屋拿了一頁紙列了個清單。
一整袋大米十公斤，五斤裡脊肉，五斤豆腐，黑木耳、胡蘿蔔、萵筍各一斤。
另要了五百個一次性泡沫飯盒。
唐澤宇拿到清單也是愣了愣：「這麼多？」
唐安顏輕嘆：「唉，個體戶嘛，剛起步總是不好做，先把量做大。」
這麼多食材，看起來好辛苦……
唐澤宇搖擺在「個體戶好累、鐵飯碗好香」和「我心有愧」中，翻身上車，往市場去了。
兩個輪子總比兩條腿快，唐安顏才剛把新的保溫箱裝點好，唐澤宇已經騎著車子進了小院。
他扛著一整袋米氣喘吁吁進了廚房，將米缸填滿，又盡職盡責地把其他食材拎進廚房。
自行車就停在了院子裡，唐澤宇道：「那我先走了，明天需要什麼菜你再跟我說。」
「好嘞，謝謝啦。」
「客氣什麼。」
唐安顏從堆放雜物的角落裡新找出來一個泡沫箱子，比原來那個要大了一倍。
她拿了針線和布料出來，給泡沫箱縫了一個布兜，又在布兜上加了四條系帶，保證箱子可以牢牢綁在自行車后座，又能方便取下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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