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我,則是因為我剛巧是煙霞客的弟子,又是大理寺的官差。」舒慈苦笑一下,「看來這人法力平平,殺不了煙霞客,只能對我下手。」
杜月恆笑不出來,接著道,「可即使如此,悟塵和假松丹雲會藏在哪裡呢?」
「兩個和尚還能去什麼地方,」舒慈道,「你之前的推斷沒錯,估計這二人是尋了一間廟宇安身……」
「青龍寺。」
杜月恆如夢初醒一般,「經卷藏在青龍寺,悟塵去過。那裡剛好又是一處破廟……」
話音未落,二人便衝出了大理寺,翻身上馬,往長安城南郊而去。
***
三寶與敖瑞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從大理寺回家,卻見舒慈又從外面走進來。
她面色蒼白,雙眼無神,只盯著前面的路,跌跌撞撞地,失了魂魄一般,走到桌前坐下。
三寶嚇了一跳:「阿慈,你怎麼回來了?你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又生病了?」
舒慈擺了擺手,一字一頓道:「不、妨。我還有公務要處理。」
敖瑞也覺得不對,出聲道:「阿慈姐,公務是永遠處理不完的,我方才瞧見李大人跑出去了,你趕緊走吧,要不他一會兒又回來了,估計又有事情!」
舒慈搖搖頭:「不、用。天色不早了,你們快快回去,我等等元信。」
三寶仍不放心:「你忘了前幾日那影子狼人,它若是又來找你怎麼辦?」
「不,怕。煙霞真人教了我厲害的陣法。那潑皮一來,便會被炸得粉身碎骨,你們放心,快快走吧。」
雖然覺得古怪,但二人對視一眼,聳聳肩,往外面走。
敖瑞化成黑犬,三寶停在它頭上,一犬一鳥輕巧地跑出了大理寺大門。
剛繞過門口的石獅子,三寶卻「啾啾啾」驚叫起來。
黑犬緊急剎住腳步,噴了噴氣,眼睛向上,想找三寶。
三寶拍拍翅膀,停在它鼻尖,開口道:「傻狗,你不覺得阿慈方才特別奇怪嗎?」
敖瑞點點頭,噴噴氣,「是有一點!」
三寶道:「你說,你幾時見過她這麼勤奮?」
敖瑞答:「阿慈姐雖然散漫了點,但不能說不勤奮吧?」
三寶不耐煩地抓了抓它的鼻子,敖瑞打了個噴嚏。
「嘖,那你說,阿慈什麼時候叫過李元信『元信』?」
「是哦,」敖瑞也疑惑道,「她一般跟咱們都是李老頭、李鬍子什麼的,看來她今日比較有禮貌了。」
「嘖!你!」三寶無語,飛到地上,「還有,阿慈怎麼可能叫煙霞客『煙霞真人』?!「
「是哦,她一般都是跟咱們說『我師父』或者『煙霞老頭子』,要麼就是『煙霞老道士』……哎?!說好的回家呢?」
只見三寶已經一轉身,飛回了大理寺內,敖瑞甩甩爪子,迅速跟上。
果然,方才還點著一豆燭火的房間,不知何時已經漆黑一片。
三寶在空中盤旋一圈,示意敖瑞躲在房門外,自己則無聲無息地飛進去,停在橫樑之上。
今日又是一輪彎月,月光斜斜地照進來,瀑布一般傾瀉在地上,映出橫樑正下方的地面上一灘鮮紅的污漬。
舒慈倒在上面,脖頸處被劃出一道弧形的傷口。那地上冒著熱氣的,鮮紅的血液,就是從那切口處流出來的。
她的面目更加蒼白了,頭歪歪斜斜地倒向一旁,已經沒有了氣息,一雙眼睛徹底失去了神采,空洞地,了無生息地瞪著上方。
三寶想尖叫,卻不敢。
她身前還站著一個人,身影高大,罩著一件黑袍,黑色兜帽下面是一雙猩紅的眼睛。
是阿達。
說是人,但它現在只是用人的皮囊站在那裡,那張皮下面,是一匹雙頭的狼,是世間所有的陰影,所有的黑暗,沒有一絲光可以照進它的眼睛,照進它的靈魂。
行兇還沒有結束,他轉了轉手上的彎刀,然後又是一刀下去,瞬間鮮血四濺,噴到了他的臉上、睫毛上,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他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擦了擦眼睛繼續動作。
彎刀舉起又落下,阿達在她的胸口割開一條口子。
三寶受不了了,閉上眼睛——阿慈死了!
不等它發出聲響,黑暗中猛地竄出一隻手來,穩穩地捏住了它的喙。
是煙霞客。
他不知什麼時候也躲在了橫樑上,翹著一條腿,坐在一邊。三寶還想掙扎,煙霞客沖它眨了眨眼睛,又豎起食指作了個噤聲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