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子音調向上,帶著幾分嘲諷,配著曹良正氣浩然的臉,顯得此人更為可惡。
舒慈不惱,冷靜道:「哎喲,曹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我分辨人妖,靠的就是我這雙眼睛。」她伸出食指點了點左眼,「這我沒看清,當時月黑風高,又是剛從夜宴中回來,給我可嚇了一跳,那黑狼速度極快,沒有時機分辨。」
那曹良抱著手,又問:「你又說,你追著那黑狼進了巷子,看著一個黑衣人提著頭顱,接著便被人打得暈死過去。」
舒慈點頭如搗蒜。
「既是如此,現場算上死去的杜大人,便應有四個人——杜大人,兇手,你,還有打暈你的人。」
這話雖問得奇怪,舒慈仍是答道:「正是。」
「那我怎麼聽說,這現場只有三人?——除了杜大人,便是兇手和你了。」
第57章
「不可能!」
舒慈脫口而出,不覺驚出一身冷汗。
「放肆!」
曹良一抬手,重重一拍,長木桌微微一跳,怒道:「說!你為何撒謊,究竟有何陰謀!」
舒慈不懼,反問道:「曹大人何出此言?可是現場有什麼人見著了?」
「看來舒司務還沒弄明白,現如今不是你審案子,而是我在審你。」曹良不答,厲聲說道,「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舒司務,我勸你老實交代,為何要殺害杜月昇杜大人,又將他的頭顱拋在了哪裡?!」
這是無憑無據已將她當作了殺人犯。舒慈只覺得急火攻心,一句「你放屁」衝到喉頭,恨不得竄起來要與他理論幾句。
轉念一想,此話為審訊一貫套路,先扣上帽子,先詐你一詐。禁不住嚇的,便速速招了出來。若堅持自證辯駁的,便以衝撞官府為名繼續嚴刑拷打。
舒慈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苦笑道:「曹大人,您這話我沒聽明白,怎的我就成了殺人兇手?」
「但凡人命之事,須要問屍、傷、病、物、蹤,五件事俱全,才可下結論。如今杜大人的屍體雖在,但頭顱缺失,顯是外傷所致死亡,因此,破此案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頭顱,全了屍身。」舒慈嬉皮笑臉道,「您方才問我杜大人的頭顱去哪了,確實是行家裡手,在下好生佩服。」
曹良冷哼:「神策軍拿你來審問,此處是你油嘴滑舌的地方嗎?」
舒慈見他態度緩和一絲,便乾笑兩聲:「哎喲,您看,我這大理寺的,說到案子就沒完沒了,沒想到是在您這內行面前關公面前耍大刀了。」
「不過嘛,我還有一事想不明白——就是五件之一的『物』,證物。當時我清醒來時,手裡攥著一把短刀。那刀刃窄,就是殺雞都不稱手,更別說一刀斬下弱冠男子頭顱。因此,若是我殺的人,我又為何要換一樣器物拿在手中?真正的兇器又在哪裡?」
「另一樣便是人證。方才您說,有人瞧見現場除了死去的杜大人,便只有我與兇手了——您沒說我就是兇手,那便是您也知道,憑我一個女子要用一把短刀割下杜大人的頭顱是絕無可能的。曹大人果然是破案的內行,一眼就瞧出其中關竅——」
曹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舒慈壓著嘴角繼續:「若我不是兇手,那便只能是幫凶了,可這也說不通——為何我要留在現場?那兇手不怕我將他供出來?」
「第三,就是這行蹤了。我當日行事,已經一五一十與金吾衛和神策軍所述兩遍,絕無半句虛言。可怪就怪在,為何杜大人端午當日會在天仁寺附近?他的行蹤又是如何?」
「舒司務,你是在教我查案?」
舒慈眨巴眨巴眼睛,故作謙虛道:「曹大人言重了,在下拙見,班門弄斧,還請您多指教。」
「舒司務果然是大理寺能人,所言不錯,怪就怪在,為何杜大人端午當日會在天仁寺附近。」曹良陰沉道,「此事神策軍也覺得甚為古怪,因此也調查走訪一些。
「那日杜大人,正是因為鴻臚寺之公務到訪天仁寺。
「此公務機密,只有鴻臚寺中幾人知道。若沒有鴻臚寺的相助,兇手又怎麼知道杜大人的行蹤呢?直到此事的其中一人舒司務你也認識,甚至私交深厚——」
舒慈心中咯噔一聲。
「那便是杜大人的弟弟,杜月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