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蓮眉頭緊鎖,不解道:「意思是,那彎刀也是妖怪?刀上面長了個人?」
杜月恆不說話,只怔怔地看著手中捧著長命縷,悶悶地答非所問:「舒慈她將這長命縷退回,是什麼意思?……是她不要這長命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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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張了張喙,欲言又止,「我雖是鳥化的妖怪,讀書少……但好像舒慈不是這個意思吧??」
第56章
杜月恆聽了這話,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於是他先送走了玉蓮,又請了三寶去緝妖司找來敖瑞,一人二妖約好在天仁寺案發之地碰頭。
杜月昇受害之處,正是天仁寺後門出來,向北而去一條背陰的暗巷。附近商鋪行人不多,但鴻臚寺少卿於該處離奇身亡一事早已在長安城不脛而走,此時,圍觀之人在巷子口裡三層外三層,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有說是鴻臚寺少卿死狀古怪,定得是裡通外國,遭了天譴。又有的說,那屍身少了頭顱,現場又抓了一個女的,定是死於女鬼之手,少不得是欠下的風流債。皆是繪聲繪色,仿佛人人都是長安城的一品判官。
杜月恆苦笑,立在人群之外,張望水泄不通之景,面露苦色。
還好敖瑞化了犬形,三寶停在它頭頂上。杜月恆掏出那串五彩長命縷,給獵犬聞了聞,它便搖了搖尾巴,一溜煙,從密密匝匝叢林似的腿間,鑽入其中。
一盞茶時間不到,黑犬就又從人群中鑽了出來,一連噴了好幾口氣,三寶也飛到杜月恆肩上,先罵了一句:「這幾個神策軍的好沒有道理!」
「這是怎麼了?」
「那巷頭巷尾前後都叫神策軍的圍了起來,前後各有兩個士兵,敖瑞一鑽進去,還沒湊得近了,便被他們又打又罵,攆了出來。」
杜月恆嘖了一聲,心道,原這神策軍還是會查案的,還知道將現場保護起來。
敖瑞噴了口氣,三寶又道:「敖瑞說,此處人多味雜,他必須得離得近了才分辨得出來。」
杜月恆嘆了口氣,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打了個手勢,一人二妖便尋了個偏僻地方,敖瑞與三寶都化了人形。
三人又往暗巷而去。
已過午時,太陽正曬頭頂,三人摩肩接踵,杜月恆額頭上硬是擠出一層薄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到前面。
果然,巷子口兩個士兵,身著鎧甲,手搭在刀柄上。還有一個在巷子之中踱步,一看便是管事的。
如今天氣轉暖,再負著這一身的金甲銀盔,幾個神策軍臉上自然是沒有什麼好眼色,顯是十分的不近人情。
杜月恆隨機應變,扯出一個笑來,湊到那管事的跟前:「這位官爺,這是做什麼?將這巷子圍得嚴嚴實實。」
那人哼了一聲:「你誰啊?神策軍辦案,不得多問。」
「這位官爺,您別著急,」杜月恆強壓一口氣,乾笑道,「我正是這受害之人杜月昇的弟弟杜月恆。」
那管事的這才正眼瞧了他一眼。
杜月恆趕忙道:「您也知道,我這兄長,死狀蹊蹺,五體不全。我阿娘一聽立時昏了過去,醒了過來,只說是我兄長與她託夢,自己是被邪祟妖孽害死的。怕是他的亡魂還在此處遊蕩,不得超生,定要請個道士大師來這身亡之地社壇打醮,超度亡魂。我就說嘛,想是兄長未見自己的頭顱,走得也不安生,定是還在人間尋覓著呢!」
只見對方眉頭一皺,臉上閃過一絲憂慮,杜月恆又道:「我又說了,這案子交給神策軍,一定能早日破案。到時候定能找全他的屍身,還他一個水落石出,我們等著就是了。可我那阿娘不信,非說這麼著終究不是個禮,又哭得昏死了過去。我才沒辦法,今日專程帶了兩個道館的師父,就想著趕緊將此事了結了,也好叫各位官爺查得安安心心。」
說著,他便朝背後努了努下巴,正是一命玄衣少年和一名青衣少女。
三寶見狀,立刻行了個禮。敖瑞還在發愣,她便輕輕踩了他一腳。敖瑞這才反應過來,也跟那管事的行了個禮。
那管事的神策軍聽了杜月恆的話,又是滿面狐疑,想是此事嚴肅,容不得閒雜人等入內。又聽說杜月昇亡魂在此,還有各種靈異謠言,不免又流露出幾分驚懼害怕,只是面上不提,哼了一聲,倒還沒有拿定主意。
杜月恆立刻使了個眼色,二人轉了個面,正對著暗巷裡面。
杜月恆又道:「今日天氣熱了,幾位爺在此處為了我們杜家的事受累,辛苦辛苦,這差事了了,定要帶著兄弟們去平康坊好好喝上幾杯。」
說著從兜里掏出幾兩銀子,塞到那人手裡。
對方咳了一聲,神不知鬼不覺,銀光一閃隱在了鎧甲之下,臉色也跟著緩和了二分,將手背在身後,正經道:「杜公子既是遺屬,又有此要求。我們雖是查案,但不至於不近人情。杜公子現要行各種儀式,我們確實也不好過多干涉,但只能在外圍行事,切不可破壞案發之處。」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
杜月恆還沒聽完,連道幾聲,朝三寶敖瑞打了個手勢,三人一嗖地一下躥到正中。
石板路被曬得發亮,像是塗了一層薄薄的油,只有杜月昇死亡之處用幾根繩子簡陋地圈圍起來,泛著暗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