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鋒一轉,微微提高聲量:「我就納悶了,前些日子我不是才請晁先生來施展過驅魔之法嗎?怎的又要驅魔?」
晁不疑這才抬起了眼睛,裡面一閃而過了一絲心虛,他又低下頭來,謙遜道:「或是真人與我法術不同,但若對高公子有益,在下願與這人切磋交流一二……」
「砰」的一聲,高明遠一拍桌子,茶杯跳了起來,灑出了茶水。
「晁不疑,你還敢提我兒子?」他厲聲道,「若不是你,我兒子怎麼會得了癔症,整日渾渾噩噩,險些丟了性命!」
晁不疑面不改色,只淡淡道:「高大人,我不懂你的意思。」
高明遠似猜到他的反應,朝門口的幾名家丁打了個手勢,便從堂外扔進來一個人。
那人驚恐萬分,嚇得直哆嗦,一進來便跪在高明遠面前:「高大人,您拿我來這是什麼道理啊,我不過是賭場裡面一個小小的嘍囉,實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過您啊……」
高明遠「嘖」了一聲打斷他,用下巴點了點晁不疑,問道:「這人,你認識嗎?」
那人跪了幾步到晁不疑跟前,歪著頭仔細打量,晁不疑的頭埋得更低了。
他回過頭來望著高明遠,高明遠又「嘖」了一聲,陰沉著臉,扔出幾兩碎銀到他跟前。
「認識啊!」那人忙不迭撿起銀子,磕了幾個頭,什麼都招了,「高大人,這人來過我們賭場,給了我幾個錢,讓我給高家府上下人的酒里摻過東西……我想著他是來賭場要債的,就是法子古怪了些,便也沒有多想……是小的錯了,是小的錯了……」
高湛在屏風後面聽得心下一沉——原來高家府上前些日子得癔症的下人,居然也是晁不疑搞得鬼。
高明遠揮了揮手,幾個人又上來將賭場那人拖了出去。
客堂內恢復了安靜,只聽高明遠又問道:「晁不疑,你為何處心積慮要讓我兒以為他殺了牡丹,叫他差點失了神智?你接近高家到底有何目的?」
晁不疑沉默半晌,終於抬起頭,輕輕說道:「高大人,我承認,我接近高家是有目的的。高公子的事情,也是我安排的。」
高湛頓時覺得一張天羅地網將他蓋住了,叫他透不過氣來。
——小劇場一則——
敖瑞緊急闢謠:本犬不吃……
第35章
高明遠似是沒有料到晁不疑如此坦率,忍不住斜眼瞟了他一眼。
卻見晁不疑抬起了頭,神態自若,平靜地與他直視道:「高大人也許知道,我因仰慕大唐,自倭國而來,一心想效法前輩晁衡,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
「可惜,不疑既不是世家貴族,又不能參加科舉考試。苦於朝中實在沒有門道……」
這第一句話便露出了破綻,高明遠又一拍桌子:「胡說八道!若你為了入朝為官,大可參加賓貢科考試,何來沒有門道之說?」
「高大人有所不知,」晁不疑苦笑道,「參加賓貢科考試,要在國子監學習八年之久。倭國的遣唐使,不過也只能在大唐逗留十年。若八年之後我不能通過考試,所有的努力便都白費了。」
「因此,我這才想到,若以陰陽術引起宰相大人的注意,便可得到舉薦,儘早入朝為官。於是,我買通了賭場的人,不僅給高家的下人下了蠱,還給杜大人家的下人也下了蠱,妄以治療怪病之舉引起二位大人的注意。」
他語氣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歉意,反倒是理直氣壯,仿佛世間的道理本該如此。
高明遠摩挲著手邊的茶杯,眯起眼睛審視他,並不急於打斷他。
晁不疑便接著說道:「誰知,這法子沒起作用,反倒引起了杜公子的警覺。無奈,我又在長安城中四處打聽,得知高公子傾心於牡丹,便請牡丹提出與高公子私奔……」
「你又是如何認識牡丹的?」
「牡丹的父親也是倭國的遣唐使,也曾來到大唐求學。這次我來大唐前,他專程托我尋找他在大唐的女兒。」
高明遠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
「我請牡丹與高公子約好在城東相見,本打算守株待兔,將高公子帶回來,再取得您的信任……」
聽到這裡,高湛如遭雷擊,原來牡丹竟是晁不疑安排好的一出「仙人跳」,自己竟差點成了晁不疑的投名狀!只感覺鑽心的痛,流下眼淚來,原情情愛愛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將假意當真了情。一時之間,痛苦得跪倒在屏風後,掩面流淚。
「……卻沒想到,牡丹竟動了真情,違背了和我的約定,與高公子約好在城南見面。」
這話傳進了高湛的耳朵里,他終於好受了些,撫了撫胸口——牡丹原來還是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