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暖風吹來,捲起地上鋪滿的輕飄飄的樹葉,仿佛剛才的的鬧騰和閒言碎語從來沒存在過。
李空山閉上眼睛,無奈地扶了下額頭,隨後嘆息一聲,誠懇地對眼前的女孩說:「我看得出來田永貴待你不好,不管是他逼你來找我,還是你自己迫于田永貴的欺負想來求援,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會幫你,也不會幫任何人。」
「你聽清楚了,我李空山長這麼大,看過受欺負的人不在少數,可我哪次幫過人?你最好搞清楚一個事實,我李空山鐵石心腸,薄情寡義,有錢什麼事都好說,沒錢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往旁邊退了一步,指著四合院大門的方向,「門在那兒,自己走,不送了。還有,以後別來這兒找我,也別哭哭啼啼的,讓人看了還以為我和你有啥似兒的,影響我名聲。」
保持沉默的連翹盯著前方路面,雙腳像是塗過膠水,牢牢固定住,怎麼都挪不開。
她更不知道自己除了這裡,還可以去哪兒——反正田永貴那裡她絕不可能再回去。
「咋的,不會走啊?」
李空山兩隻手放在褲兜里,懶散地盯著她。
四周安安靜靜的,哪怕鄰居再愛看熱鬧,也只敢躲在門後透過門縫悄悄打量。
李空山在這兒住了五年,早已熟悉這裡的一切,包括院中的合歡樹每年三月都會按慣例長出的新芽。
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空山自以為在那一刻看懂了連翹的真實意圖,但其實他錯了。
沒有任何人能看懂連翹深藏在眼眸深處的複雜和微妙。
「李空山——」
連翹突然抬起頭,喚他的名字。
「你真的不能考慮考慮用我來抵債嗎?用我來抵債,未來我來還這筆錢,我很能幹的,我會洗衣、會做飯,能打掃衛生,也可以聽吩咐,做你安排的所有事,我只有一個要求,在我還清這筆債之前,你把我留下,留在你身邊,可以嗎?」
「就你?」
李空山輕蔑地抬眼掃視眼前的女孩,「你以為你是誰啊?田永貴欠下的錢可是整整六十萬,你一個連自己都養活不了的人,拿什麼來還錢?再說了,按時收債是黑武幫的規矩,咱這兒不可興什麼寬限時間,從來沒有的事兒好吧。」
說了這些還不夠,李空山還要繼續往下補充,想要徹徹底底打消女孩的荒唐念頭。
「而且你沒聽我說?我之前講得很清楚,你這種類型的太差勁了,我瞧不上,身材不夠格,長相也勉勉強強,看都看不上,你讓我怎麼答應你?」
李空山別的不擅長,唯獨最擅長補刀。「要是換做好看點的,身材好點的,說不定我還可以考慮考慮,但是你嘛——」
他凝視著眼前的女孩,搖了搖頭,「真不行。」
連翹依舊很堅持:「可是至少我可以把你照顧得很好,你身邊總需要一個照顧你的人,不是嗎?」
李空山心不甘情不願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我還真不缺。」
他一邊打量著女孩,一邊說:「我還真就納悶了,姓田的給你什麼好處,你這麼掏心窩子對他,連錢都要幫他還?喂,我可是親眼看見他往死里打你哎。」
連翹抬頭對視上李空山的目光,神情毅然決然,再不似方才那般落寞,「我不為他,我只為我自己。」
李空山忽然沉默,默不作聲注視著連翹,想要從她眼裡看出點什麼,卻發現自己看不清。
他的心不自覺地隨她那目光而變得混亂且複雜。
「李空山,我不想再留在田永貴那裡,我是被他買回去的,從小到大他一旦不開心就打我出氣,我的身上全是他毆打留下的傷,我很想逃離他,很想很想……」
「所以你能不能以六十萬為條件,去告訴他,讓我跟你走。只要你這麼說,他絕對不敢怎麼樣,而且你放心,這筆錢我以後一定會還你!」
李空山愣了愣,一直目不轉睛盯著連翹,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差點晃神,當即將目光從她身上離開,不耐煩地開口。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寬限時間不是我們黑武幫的規矩,田永貴欠下的六十萬必須還,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再多一天都絕無可能。」
「一定有辦法的。」
連翹慌張地拉住他的衣角,「我聽說過你,鎮上的人都說,黑武幫除了黑子,最有發言權的人就是你,只要你想,就可以破例,不是嗎?」
李空山將她的手推開,與她保持距離,吊兒郎當的模樣不改絲毫。
「規矩就是規矩,能說變就變?要是變了,我們黑武幫成什麼了?別把你的天真想法加在黑武幫身上。」
「好了好了,趕緊走。」李空山不想再廢話。
「你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趕緊回去讓田永貴想辦法湊錢。我這裡你以後別再來了。」
李空山背過手揮揮手,若無其事地提腳往樓梯口走去,連翹情不自禁想追上去,但猶豫之間,她收回腳步,落寞地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目光中。
過了很久,連翹才無奈地拖著滿身傷離開這座院子。
與此同時,姍姍來遲趕到這裡的樓鞏跑了進來。
與連翹擦肩而過,他跑著跑著突然停下往後退了幾步。
樓鞏看著離去的連翹,撓撓後腦勺:「這女孩看著怎麼那麼眼熟,就像……就像……」
「算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