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對李空山給自己取的外號格外不滿,撅起肉嘟嘟的小嘴瞪著李空山:「大壞蛋,我叫爾枸,不叫二狗,不准亂喊我的名字!」
李空山「嘖」了一聲,笑著跨過門檻走進去,並不打算繼續搭理小男孩,只是笑著打趣道:「爾枸,二狗,那不都一樣呢嗎。」
小男孩沖李空山的背影擺鬼臉,繼續氣呼呼地蹲下來玩泥巴。
徐爾枸今年五歲,對於他帶有歧義的名字,他曾經問過他的媽媽很多次為什麼要給他取這個名字。
他的媽媽反倒不以為意,回答得又自在:「這名字聽著多喜慶,能給人帶來歡樂,那也是一種本事。」
男孩越想越覺得委屈,索性不玩泥巴了,用撿來的樹杈在泥巴上刻字,他只會寫簡單的漢字,恰好這老樓房上上下下,屬李空山的名字最簡單。
學寫字的時候,他最先學會寫李空山的名字。
於是,泥巴上出現歪歪扭扭的幾個大字——李空山,後面附帶一個豬頭的簡筆畫。
徐爾枸看著這幾個字樂呵呵笑了,捂著肚子停不下來,剛才被李空山打趣的不悅總算得到宣洩。
正當小男孩樂得捂住肚子笑開懷時,一個陌生的女孩走到他跟前。
這個女孩他從未見過——但徐爾枸卻莫名覺得她親切,比那大壞蛋李空山不知道親切多少倍。
她的烏黑長髮被簡單扎在背後,穿著一身簡單寬大的棉麻衣裳,褲腳有血跡,衣裳有灰塵,就像被按到地上過一樣,褶皺未平。
一雙杏眼柔和又好看,臉蛋又小又瘦,跟她瘦削的身子骨一樣。
徐爾枸頓了頓,一向在陌生人面前保持害羞的他今天反常地主動和別人說話:「姐姐,你找人嗎?」
連翹還未回答,就率先注意到出自徐爾枸的「傑作」,她蹲了下來,用乾淨的手摸摸小男孩的頭,「小弟弟,你可以告訴我李空山住在哪棟樓哪一樓嗎?」
小男孩「啊」了一聲,表情既意外又喪氣,「原來你是來找那臭無賴的啊。」
徐爾枸委屈巴巴,「李壞蛋就那麼受女孩子歡迎嗎,明明我比他可愛多了!」
連翹笑了下,「當然你更可愛。」
徐爾枸指了下右側第三棟樓,「諾,姐姐,三樓右邊那個門,李壞蛋就住那兒。」
「好,謝謝你啊。」
連翹起身走了進去,徐爾枸跟著跑到院子的大門外,偷偷摸摸地觀察連翹到底要看什麼。
她當然注意到小男孩這個舉動——如此明顯,想不注意到都很難。
但連翹並沒放在心上,也沒直接上樓去敲門,而是站在院子正中央,一言不發地等待著。
躲在大門後的徐爾枸發出感嘆,「這個姐姐好奇怪哦……」
臨近晌午,在外幹活、賣東西的人開始陸陸續續回來,每個回來的人目光都打量著院子裡孑然一身站著的連翹——一個陌生的女娃娃,但看年紀,多半跟那混蛋李空山脫不了干係。
畢竟除了李空山,這院子裡再沒有其他年輕人,因為便宜的房租,住在這裡的都是帶著孩子的中年婦女、男人亦或是留守在家的老人。
一個出來晾衣服的婦女招呼了聲在井邊打水的老婦,「哎,大姐,你看那女娃娃什麼來頭啊,找誰的你知道不?」
打水的老婦看了一眼,「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問她去唄。」
婦女把盆子放在一邊,樂呵呵地走到連翹身邊,「女娃娃,你找誰呀?這院子裡的人我都認識,我幫你招呼一聲唄。」
連翹眼眸清澈,舉手投足間盡顯溫和氣質,「我找李空山。」
「啥,找李空山!」婦女表情瞬間變得複雜,「原來是找那臭小子的啊,那我可幫不了你,他這種人我惹不起,招呼不了。」
「沒關係,謝謝。」連翹從婦人身上收回目光,繼續望著正前方這棟黑乎乎的老樓,她要等,一直等,直到李空山願意出來。
婦女想了想,對連翹說:「他知道你在這等他不?你這麼一直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都快中午了,吃飯沒,要不上我那兒去吃頓飯?」
「不用,我等他出來。」
婦人嘀咕一句「這女娃娃還真倔」後便走開了。
恰逢此時李空山剛洗完澡從衛生間裡出來,他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瓶水走到窗前,沒曾想一打眼就瞧見院子中央合歡樹下站著的女孩。
「我去,她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李空山被自己嗆到,喝進去的水差點吐出來。
他擦去從礦泉水瓶里濺到手臂上的手,心思沉重地打量合歡樹下的連翹。
他轉身往屋裡走了兩步,自顧自問:「難道我李空山真有這麼迷人?把她迷得都神魂顛倒了?不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