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他的小手一頓,繼續把泡好的茶水往碗裡倒,「阿娘何必多想,我們家中貧寒,仍拿出熱茶相待,已是盡了禮數。何況,他們打定主意要與阿姐退婚,別說是擂茶,就是尋來金銀做茶,又能有什麼用處?」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實不像一個未上過學堂的七八歲小兒能有的見解。
岑娘子卻不意外,她已習慣了兒子的早慧。
她仍在嘆氣,知道是一回事,就是忍不住扼腕可惜。甚至是眼前的小兒子,若是相公還在,早已為他開蒙,哪會浪費了如此好的天資。
可惜啊,運道如此,人力豈能抗衡?
而陳括蒼已經將杯、碗放到托盤上,穩步離開屋子,上院子遞茶了。
一直待在阿奶身後的陳元娘也想幫忙,卻被正與魏家婆子交談的王婆婆給攔了下來。
王婆婆腦門後仿佛長了個眼睛,她壓根沒往後瞧,大手也能準確箍住側身要走的元娘的手腕。她略側頭,不容拒絕的叮囑道:「不許去。」
元娘本就不是什麼愛搶著幹活的勤快性子,阿奶一說,她便極有眼色的乖乖聽話。
她只用餘光看著阿弟把茶碗遞給那些男下人們和鏢師,至於幾個婢女則是自家阿娘去送的,且頭一個就是送給眼前的婆子。陳元娘福至心靈,阿奶不會是想要她避嫌吧?
今朝風氣開放,她年紀也不大,雖然有男女大防,但給客人倒茶遞水這樣的事一直沒有忌諱,她前面也就沒在意。
現在才後知後覺起來,偷偷瞄了一眼自家阿奶,還有眼前看著就應該很重規矩的魏家婆子。雖然已經退婚,但阿奶應該還是不想讓她們看輕自己,元娘心裡有些酸酸脹脹的,感覺自己應已感動得淚眼汪汪了。
然後,蒲扇似的皮膚龜裂粗糙的大掌就重重落到元娘的腦門上,疼得她險些繃不住。
阿奶渾厚中帶著點嫌棄的聲音傳來,「蠢丫頭,怎麼不知給我端一碗茶?」
陳元娘摸著額頭潔白肌膚上醞起的紅痕,勉強維持文靜乖順的表情,瓮聲瓮氣道:「這就去。」
哼,怎麼能當著外人的面打她呢,好生丟人!
元娘氣悶地走向拿著托盤的陳括蒼,不過還是隱約聽到了身後的阿奶在和魏家婆子談起了其他事。「借下人」、「守」、「鏢局」等字眼傳到她耳里,再多的就沒注意聽了。
她本想去找陳括蒼要一碗茶,卻見他不知怎麼與鏢師交談上了,這畫面實在違和。
他小小年紀,還不到人家腰高呢,就這麼不怕生,看看人家那衣裳都藏不住的腱子肉,要是挨上一拳,不知有多疼!
腹誹了一番蠢弟弟以後,元娘進了屋子,自己動手倒了兩碗茶。一碗是阿奶的,另一碗自然是她的,她家裡窮,連飴糖都是珍稀物,不常能吃上,何況茶葉?
她也要嘗個新鮮!
咕嚕咕嚕牛飲起來,她喝得太快,沒喝出什麼苦澀回甘的味,就是有股說不出的清香,比起白水來說聊勝於無吧。元娘到底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故而這寡淡的茶水也一滴不漏的喝完了,然後才擦了嘴,端起另一個裝了茶的碗出去。
阿奶接過了茶碗,沒再拘著元娘,不在意的揮手讓她自個頑去。
家裡這個情形,她定是不能出門的,當著這些汴京人的面又很不自在,元娘乾脆跑到屋後面搭起的小棚子裡,坐在燒火的小凳上。
平日裡燒飯都是在這,腳邊是壘起的土灶,上面放著個粗陶罐子,淺黃的罐身已被燒得發黑。牆角則放著鋤頭、鐮刀等農具,她家窮歸窮,可阿奶卻很講究,不許她們像隔壁人家把沾了泥的農具滿院子亂丟。
而棚中間的土牆堆起了比人要高的木柴牆,橫平豎直的壘上去,因為太過平整,便是踹上一腳,那木柴牆也是紋絲不動的。
阿奶雖也愛乾淨,但家裡能有這秉性的只有陳括蒼,巴不得什麼東西都齊整到死板,如同他人一樣。小小年紀,擰巴得很!
她一個人待在後面,便凶相畢露,瞪了木柴牆好幾眼,到底氣出不完,又拔了朵草叢裡的野花,一個勁的揪花瓣揪葉子,看她那兇巴巴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殺人分屍呢。=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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