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姬丹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果然從未打算信守承諾!
更令他憤怒的是,逃往代地的春平君和公子嘉等趙國殘餘勢力,也被王賁的鐵騎一舉殲滅,如今放眼天下,再無人能牽制秦國的兵鋒。
姬丹死死盯著案上那張插滿黑色小旗的地圖,胸中翻湧著難以平復的憤懣與悔恨,若不是當初輕信了嬴政的花言巧語,燕國何至於深陷這場戰爭泥潭,又怎會落得如此損兵折將的下場?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姬丹狠狠咬緊牙關,拳頭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一道血痕。
可即便姬丹心中充滿憤恨又能如何?如今王翦率領的秦軍已經完全占領趙國全境,大軍繼續向北推進,直抵燕國南部邊境,燕國最後的天險易水防線,遲早會被秦軍突破。
而燕王喜性格優柔寡斷,才能平庸,只想著儘快結束戰爭,試圖通過向秦國求和來換取燕國的太平,甚至不惜低聲下氣地乞求秦國退兵。
當燕國的求和文書送達咸陽時,嬴政正站在那幅巨大的羊皮地圖前,他面容平靜,內心卻如驚濤駭浪般翻湧不息。
一名寺人恭敬地呈上燕國的求和文書,低聲稟報說燕國使者不久就會帶著禮物前來咸陽覲見。
嬴政目光冷淡地掃過帛書上的內容:燕國願意獻上督亢之地輿圖,以及秦國叛將樊於期的首級。
「樊於期...」他輕聲念出這個名字,幾乎已經記不清這個人的樣子,當初呂不韋派他去蠱惑成蟜謀反,結果連他自己也成了呂不韋的棄子,直到王翦率軍討伐時,樊於期才突然明白自己被呂不韋徹底出賣,最終只能狼狽逃往燕國。
「原來是逃到燕國去了。」嬴政低聲自語,顯然沒把這個人放在心上,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圖上,最後停留在位於中原要地的魏國。
魏國地處中原核心,與已經被秦國吞併的韓國、趙國接壤,是連接東方齊國、楚國和燕國的戰略要地。
嬴政神色如常,燕國主動求和?這正合他的心意。
那便讓燕王再苟活幾日,待他切斷魏國這條血脈,山東諸國,便是砧板上的魚肉。
靜立一旁的李斯見狀問道:「大王可是有意應允燕國之請,轉而伐魏?」
嬴政目光仍在地圖上逡巡,頭也不抬地反問道:「以客卿之見,此舉當否?」
李斯整了整衣袖,從容應答:「魏國雖不及楚之強盛,卻地處中原要衝,若先取魏,既可斷齊楚之聯繫,又能免我大秦陷入多線作戰之困,反觀燕國,僻處東北一隅,既無威脅中原之力,又少與列國往來之便,暫緩圖之,確為上策。」
「客卿所言極是,」嬴政頷首,「寡人正有此意。」
李斯不再多言,目光卻落在年輕君王那稜角分明的側臉上,所謂「所言極是」,不過是歷史早已寫就的軌跡,他暗自苦笑,這位雄主又怎知,自己這個現代人不過是道出了天命既定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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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石室里,娮娮得知燕國使者即將來秦求和的消息,急得直跺腳:「趙叔叔,來秦國的燕使肯定是荊軻和秦舞陽,我們真的不提醒嬴政嗎?」
「不行,」趙正勇斬釘截鐵地搖頭,「一旦開口,他絕對會懷疑我們的來歷。」
「那暗示呢?」娮娮不死心,「我們拐著彎兒提醒他小心燕使,儘量不露破綻也不行嗎?」
「嬴政是什麼人?你那點暗示在他眼裡跟直接攤牌沒區別,根本糊弄不過去。」
「可是…」娮娮眉頭緊鎖,仍然坐立不安。
「別擔心,」趙正勇安撫她,「歷史上荊軻刺殺失敗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歷史已經出現偏差了,萬一,我是說萬一出了意外呢?」娮娮語氣急促。
趙正勇沉默片刻,忽然壓低聲音:「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不如換個思路,別想著提醒嬴政,而是去阻止荊軻。」
「阻止荊軻?」娮娮一愣。
「對,」趙正勇點頭,「你可以派人暗中截住他,謊稱刺殺計劃已經泄露,嬴政早有防備,這樣一來,荊軻為了穩妥起見,或許會放棄行動。」
娮娮咬著嘴唇,陷入沉思。
石室內一時安靜下來,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是嬴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