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趙叔叔。」娮娮勉強笑了笑,又聊了幾句,看天色不早,她只好轉身上了馬車。
回宮的路上,娮娮靠在車窗邊發呆。
雖然找到了一個同伴,但對方似乎對回去並不上心。
正午的日光照在臉上,娮娮心裡既高興又失落,高興的是終於不是一個人了,失落的是回家的希望依然渺茫。
馬車晃晃悠悠,就像她現在飄忽不定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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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帝丞宮。
嬴政指尖輕叩案幾,目光落在甘羅送來的密信上,信紙上的六個古怪字跡讓他眉頭緊鎖。
「中國...」他低聲喃喃,修長手指摩挲著密信邊緣。
先前詢問趙殷時,對方同樣斬釘截鐵地表示從未聽聞此國,可若真如那細作所言,這文字又作何解釋?
莫非是某個隱世小國?亦或是早已湮滅的古國遺民?
「大王。」趙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關內侯的車隊已出咸陽,何時動手?」
嬴政眸光一冷,方才的困惑盡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的決絕:「待其行至雍城地界。」
「是。」趙殷躬身退下。
嬴政望向跳動的燭火,唇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他慢條斯理地將密信湊近火焰,看著火舌一點點吞噬密信。
火光映照下,那張俊美到無可挑剔的面容忽明忽暗,眼底翻湧著令人膽寒的殺意。
第52章
夜半時分,關內侯的車隊緩緩駛近雍城地界,馬車突然一頓,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音戛然而止。
「為何停車?」關內侯沉聲喝問,車外卻是死一般的寂靜,他心頭頓時警鈴大作,正欲探身查看,車簾卻被人粗暴地掀開。
月光下,一個黑衣人立在車前,蒙面巾上只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
關內侯餘光掃過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侍衛,心猛地沉到谷底。
「你是何人?誰派你來的?」他強自鎮定,聲音卻泄露了一絲顫.抖。
黑衣人冷笑一聲:「我家主人讓我帶句話,」接著寒光乍現,長劍如毒蛇出洞,「關內侯的手,伸得太長了。」
「啊——」悽厲的慘叫劃破夜空,一條斷臂「啪」地落在車板上,鮮血噴濺在車簾,將月色染得猩紅。
黑衣人收劍入鞘,身影如煙般退入黑暗。
關內侯死死盯著那消失的背影,額角青筋暴起,冷汗混著血水浸.透了衣襟。
夜風嗚咽,唯有血滴落在車板上的「滴答」聲和關內侯眼中翻湧的殺意,在黑暗中久久不散。
呂不韋!本侯絕不會放過你!
次日,關內侯遇刺的消息已傳入咸陽嬴傒耳中。
嬴傒,嬴政的伯父,亦是宗室之首,正緊鎖眉頭審視著關內侯送來的密信。
信中言之鑿鑿,認定此事必是呂不韋所為,力勸嬴姓宗室務必聯手對付這位權相。
殊不知,這齣好戲的幕後主使,正是他們年輕的秦王。
呂不韋貴為秦國相邦,黨羽遍布朝野,想要扳倒他談何容易,嬴政早已暗中收集證據,只等宗室上鉤,來一場借刀殺人。
而關內侯,恰好成了這場博弈中的犧牲品,怪就怪他手伸的太長撞在了嬴政槍口上。
帝丞宮內,嬴傒將密信呈予嬴政。
嬴政閱畢,佯裝震怒:「此事當真是仲父所為?」
嬴傒斬釘截鐵:「大王明鑑!呂不韋表里不一,重用外臣,打壓宗室,致使我嬴姓日漸式微,如今竟敢公然行刺關內侯,斷其一臂,這分明是在挑釁王權!」
「可他畢竟是寡人仲父,若貿然治罪,恐有不孝之名,況且這只是關內侯一面之詞,若仲父矢口否認,難道要寡人強行定罪不成?」嬴政故作遲疑,「若無實證…」
嬴傒一時語塞,確實,若無確鑿證據,即便真是呂不韋所為,也難以治罪,要徹底剷除呂不韋,必須掌握足以置其於死地的鐵證。
「伯父且寬心。」嬴政語氣平靜,「寡人始終與宗室同心,只是仲父把持朝政多年,寡人雖欲收權,奈何尚未親政,只能暫且隱忍。」
「大王!」嬴傒急道,「難道要等宗室血流成河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