娮娮聞言沉默,確實,歷史上的嬴政要到二十二歲加冠親政後,才平定嫪毐之亂,次年罷免呂不韋,這才真正掌握大權。
可如今他才十九歲,還有整整三年,若她回不到現代,難道要提心弔膽三年嗎?
更何況嬴政這人根本靠不住,滿口謊言,說不定哪天就會出賣她。
正暗自思忖間,娮娮沒注意到嬴政正垂眸打量著她。
嬴政看著眼前這個滿臉寫著不信任的細作,她這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罷了,寡人會替你周旋,寡人未動你之前,誰也動不了你。」他終於不再逗她,可這句話並未讓娮娮懸著的心放下半分。
她早已不信這個滿口謊言的秦王政,她只信她自己。
回到甘泉宮後,娮娮坐在案前沉思良久,突然重重拍了下桌案。
不能再這樣擔驚受怕下去了,她必須儘快找到回到現代的方法,當務之急則是要先找到那個同樣穿越到這裡的現代人,之前在稷下學宮寫下那六個字的那位。
可她在稷下學宮守了整整三日,卻始終沒見到那人,但如果他不在學宮,又會去哪裡呢?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娮娮的腦海。
呂府。
想到這裡,娮娮立即派人去打聽呂不韋是否在府中。
得知呂不韋外出未歸,娮娮馬上命人備車前往呂府。
在稷下學宮時,娮娮就聽士人們說,他們當中很多人都去了秦國相邦呂不韋的府上,娮娮推測,如果那人不在學宮,那麼很有可能已經來到了秦國,而且就在呂不韋府中。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娮娮在侍女攙扶下走進呂府,眾人見太后駕到,紛紛上前行禮。
娮娮微微頷首,從袖中取出一塊布帛展開:「本宮近日讀書時,偶然見到這種文字,看著既非秦篆,也非六國文字,本宮聽聞相邦府上能人異士眾多,不知可有人認得?」
她將布帛交給青玉,青玉拿著布帛一一詢問在場眾人,可惜所有人都搖頭表示不認識。
娮娮難掩失望,輕嘆一聲,吩咐青玉將布帛留在呂府,畢竟呂不韋門客眾多,也許那人今日恰好不在。
一無所獲的娮娮只得啟程回宮,誰知車隊剛離開呂府不久,突然有人追上來攔在馬車前。
「大膽!竟敢阻攔太后車駕!」侍衛厲聲喝道。
那人氣喘吁吁地舉著娮娮留下的布帛:「回稟太后,小人認得這上面的字!」
娮娮猛地掀開車簾,「你真的認識這六個字?」
那人如釋重負地點頭笑道:「這不是六國文字,是簡體字,念作既來之則安之。」
娮娮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當那熟悉的六個字從對方口中說出的瞬間,她的世界仿佛突然靜止了。
「簡體字…就是簡體字…」娮娮喃喃重複著,聲音哽咽。
兩千年的時光長河在這一刻被奇蹟般地跨越,那個在歷史塵埃中孤獨徘徊的靈魂,終於找到了同類。
淚水模糊了視線,娮娮卻固執地睜大眼睛,生怕眼前的身影會消失,那人也紅了眼眶,嘴角卻揚起釋然的笑容。
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里,他們就像漂泊在茫茫大海中的兩葉孤舟,終於看見了彼此的燈火。
「你也是...」娮娮哽咽著說不出完整的話,卻知道對方一定明白,她踉蹌著跳下馬車,顧不得太后的威儀,只想確認這不是幻覺。
那人向前邁了一步,又謹慎地停住,但眼中的激動與娮娮如出一轍,那是遊子歸家般的欣喜,更是穿越千年光陰終於尋得對方的震撼。
微風拂過,帶著初夏的暖意,娮娮這才發現,自己攥著裙角的手已經用力到發白,而對面那人手中的布帛,也在輕輕顫動。
娮娮和那人走到一處無人的角落,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你也是——」
「沒錯,我也是現代人。」對方溫和地打斷她,眼中帶著瞭然的笑意,娮娮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