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傳侍醫!」娮娮根本顧不得回答,著急命人傳侍醫。
可就在這時,殿外寺人卻突然高聲通報:「相邦大人到!」
韓太妃聞言,如墜深淵,頓時癱軟在地。
呂不韋踏入殿內,見到眼前情形立即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快步上前關切道:「太妃這是怎麼了?快!速傳侍醫!」
韓太妃望著虛情假意的呂不韋,心中憤恨卻無能為力。
這位權傾朝野的相邦自先王時期就開始培植黨羽,宗室眾人雖對他多有不滿,卻礙於大王對他的倚重而不敢表露。成蟜又深受宗室*喜愛,可正是這份喜愛,讓他成了大王和呂不韋眼中的一根刺。
待李衛匆匆趕到時,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驚。
經過一番緊急救治,總算為韓太妃止住了血。
成蟜在一旁泣不成聲,娮娮看著這一幕,心中揪痛不已,她萬萬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呂不韋雖然也面露焦急,但這不過是他的偽裝。他早料到韓太妃會來向趙姬這個監國太后求取封地詔命,故而特意一早趕來。在他眼中,即便趙姬貴為大王生母,呂不韋心中仍存疑慮,擔心她會婦人之仁,他呂不韋決不允許在她這裡出現任何差池。
嬴政的王位,誰都不能動。
他呂不韋的相位,也絕不允許受到絲毫威脅。
大王年輕,或許顧及手足之情不忍對成蟜痛下殺手,但作為相邦,他必須替嬴政掃清一切障礙。
成蟜,必須死。
呂不韋故作關切地向娮娮詢問事情原委,單純的娮娮哪懂得其中利害,便將事情經過和盤托出。
呂不韋聽罷輕嘆一聲:「太妃何至於此?即便求得太后賜封,大王和朝臣又豈會應允?」
韓太妃聞言頓時緊張起來:「相邦此言何意?」
呂不韋正色道:「自古以來,唯有立下軍功者方可獲封領地,公子成蟜尚且年少,未立寸功,若貿然受封,大王和眾臣會作何感想?」
這番話讓韓太妃一時語塞,她雖猜不透呂不韋的真實意圖,卻也不得不承認其所言在理,成蟜確實未曾建功,甚至連戰場都未踏足,若強行求封,只怕更會招致大王的猜疑。
韓太妃強撐著傷口的疼痛,聲音有些發顫:「相國覺得該怎麼辦才好?」
呂不韋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袖,語氣平和卻暗含深意:「既然公子沒有軍功,那就先立個軍功再求封地,這樣大王和朝中大臣們自然無話可說。」
韓太妃緊緊抿著嘴唇,她實在拿不準這位權傾朝野的相國到底是真心幫忙,還是另有所謀。
呂不韋看穿她的猶豫,繼續不動聲色地說道:「本相記得太妃的母國是韓國?要是實在不放心,不如和韓國那邊商量好,讓公子假意攻打韓國,到時韓國只需拱手相讓幾座城池,這樣不費一兵一卒公子便可立下軍功,求封地也就順理成章了。」
這話讓韓太妃神色微動,她確實信不過呂不韋,但對母國韓國還是抱著一線希望,那裡總歸會幫她和成蟜的。
娮娮站在一旁靜靜聽著,她隱約覺得呂不韋的提議有問題,但轉念一想,歷史上成蟜是在攻打趙國時反叛的,現在換成韓國,說不定結果會不一樣。
想到這裡,她稍稍鬆了口氣,要是能讓這對母子離開危機四伏的咸陽宮,或許反而是件好事。
等等,離開咸陽?
想到什麼,娮娮忽然眼睛一亮,茅塞頓開。
她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她現在的身份是太后,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咸陽,何必偷偷摸.摸地逃跑?以前的趙姬不就是用甘泉宮風水不好當理由名正言順搬去雍城的嗎?
想通這一點,娮娮頓時有了主意。
於是,在呂不韋和韓太妃母子離開甘泉宮後,娮娮便迫不及待去找了嬴政。
「政兒。」娮娮輕聲喚道,心裡還有些忐忑,「母后近來總是頭疼,侍醫說是甘泉宮的風水不利,我想著不如去雍城暫住些時日,特來跟你說一聲。」
晨光斜斜打在嬴政身上,為玄色深衣的他鍍了一層淡金色的輪廓,他稜角分明的臉龐隱在光影交界處,讓人看不清表情,娮娮只覺得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
他會答應嗎?
可讓娮娮出乎意料的是,嬴政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應允了。
「這樣啊。」他的聲音低沉平緩,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自然是母后身體要緊。」
娮娮一時語塞,她原本準備了許多說辭,甚至想好了該如何應對質疑,沒想到嬴政卻答應得如此乾脆。
看來這個時代的人,確實對風水之說深信不疑。
「母后在走神?」嬴政忽然問道,深邃的目光直直望過來。
娮娮猛地回神,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什麼,只是想著這一走,就要留政兒一個人在咸陽了。」
聽到這話,嬴政眉梢似是一挑,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那母后可會想念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