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上朝,午後去軍械府庫巡查。」他回,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娮娮便不再多問,也閉上眼想補個回籠覺,昨夜被他折騰到深夜,她大.腿內.側到現在都還隱隱泛著疼。
趁他睡著,娮娮把手伸.進被子裡想檢查那處,不曾想,本落在他腰上的那隻大手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寡人待會兒為母后塗藥。」
他竟然猜出了她的意圖。
也不知是誰的體溫過燙,娮娮覺得自己要原地蒸發了。
空氣中浮動著昨夜未散的暖香,混著肌膚相貼的溫熱氣息,絲絲縷縷纏繞在呼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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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咸陽宮北側軍械府庫,嬴政攜一眾朝臣來此巡查,還把娮娮也一同帶了過來。
府庫大門緩緩開啟,沉重的青銅樞軸發出低沉的悶響。
甫一踏入,撲面而來的是鐵器與桐油混合的冷冽氣息,森然肅殺。
庫內光線幽暗,兩側陳列的兵器架上,戈矛如林,寒芒爍爍。鐵甲層層疊放,冷光凜冽。弩機、箭簇、戰車配件,皆按制式分列,森然有序。
嬴政眸光沉冷,指尖撫過一柄長劍的刃口,鋒銳的觸感令他眼底掠過一絲滿意。
「大王。」呂不韋上前一步,「新鑄的萬石強弩已悉數入庫,射程較舊制再增五十步。」
嬴政微微頷首,目光掃向庫房深處堆積如山的箭矢,沉聲道:「三軍箭簇儲備有多少?」
李斯立刻趨前應答:「足供百萬之師連戰三月。」
嬴政忽然冷笑一聲:「六國皆言我秦人好戰,卻不知,」他指尖重重叩在身旁一架弩機上,「若無此物,何來天下歸一?」
群臣屏息,庫內一時寂然,唯聞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呂不韋掃了眼李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滿,卻還是笑道:「大王,天下歸一談何容易?我大秦兵器儲備雖多,可若想統一六國,這些還遠遠不夠,遠遠不夠。」
「是嗎?」嬴政嘴角也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仲父說的是。」
話音未落,一旁忽然傳來金鐵碰撞的錚鳴,成蟜正好奇地調試兵器,眾人隨即看過去。
他拿起一把青銅劍,問道:「王兄,這劍上怎麼還刻了字?」他湊近細細端詳,緩緩念道:「五、年,相、邦、呂、不、韋、造。」
呂不韋聞言,唇角微揚,拂袖上前,他姿態從容,目光掃過眾臣,儼然以攝政之尊自居。
「公子有所不知。」他聲音溫潤,卻隱含威壓,「此乃物勒工名之制,凡國之重器,必刻監造者、主官及工匠之名,以明職責,嚴考其功。」他指尖點過劍上的銘文,「相邦呂不韋造,即本相總領監製,詔事圖乃主事之官,工寅則為鑄器之人。若兵器有瑕,可依名問責。」
他語氣里透著幾分自矜,仿佛這刻在兵器上的姓氏,亦是他權傾朝野的烙印。
眾臣紛紛頷首低聲附和,無不讚嘆相邦治國有方。
然卻無人察覺,靜立一旁的嬴政,唇角卻浮起一絲極淡的冷笑。
那笑意未達眼底,像薄刃上的寒光,一閃而逝。
呂不韋仍在侃侃而談,渾然不覺自己於懸崖之畔。
而年輕的秦王,已無聲無息地,將這一筆筆刻在青銅上的權柄,記在了心裡。
「原來如此。」成蟜點了下頭,接著有模有樣地耍起了手裡的這把青銅劍。
劍刃寒光如水,在他手中翻飛如游龍,一招一式間竟有幾分沙場悍將的風采。
「公子好身手!」有朝臣忍不住讚嘆,其餘人也撫掌附和。
站在嬴政身旁的娮娮也正望著他,眼神專注,似在思索什麼。
她當然不是在欣賞他的劍術。
作為穿越者,娮娮心裡翻湧的只有歷史謎團。
成蟜,這個在史書上寥寥幾筆的叛臣,到底為何會背叛嬴政?
他的結局註定悽慘,可此刻的他,分明只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娮娮看得太入神,絲毫沒注意到嬴政的目光。
冷得像淬了冰。
嬴政的視線又轉向成蟜,暗自思忖,成蟜今年多大了?十四?
十四歲啊,多好的年紀,比他小了整整五歲,正是青春年少,大概還與她年紀相仿?
也是,少年郎君意氣風發,更何況成蟜長的還與他有幾分相似。
這般翩翩風姿,哪個女子能不為之傾心?
帝王一向喜怒不顯,可這次朝臣們卻敏銳地察覺到帝王的不悅,立刻噤聲低頭,方才的讚嘆聲戛然而止,仿佛被利刃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