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粥是阮含珍的飯食,若她吃下,那麼此刻死的就是她了。
有人居然能在詔獄下毒,謀害戴罪證人,還當著貴妃娘娘的面事發,這令羅鳴惶恐不已。
他膝蓋一軟,就要跪下請罪。
「娘娘,是臣辦事不力。」
但姜雲冉卻對他擺手,抬眸看向阮含珍,難得溫言道:「阮含珍,你恨我,難道就不恨他?」
阮含珍的目光依舊落在那死去多時的灰鼠身上,沒有回神。
「你現在還替對方隱瞞,說到底,根本就不是因為想要讓對方謀害我,你是害怕對方謀害你父親和弟弟,對嗎?」
「對方的勢力一定比阮家大,大到你自己都忌憚的地步。」
姜雲冉的聲音平靜而清晰,在寂靜的牢房中迴蕩。
「你以為,自己被判死罪,閉口不言,就能保下阮家?」
「你錯了。」
「那碗含有劇毒的粥食就是最好的證明。」
「即便你已經犯了死罪,再無生還可能,對方還是迫不及待,這就要殺人滅口。」
「阮含珍,你以為,他們還能放過阮家嗎?」
這一連串的話語,把阮含珍打擊得面色蒼白。
姜雲冉其實也隱隱猜出阮含珍為何隱瞞,她意志堅定,抵死不從,姜雲冉也不願浪費時間。
熟料峰迴路轉。
還要感謝幕後之人心狠手辣,就連一個將死之人都沒有放過。
阮含珍呆愣在原地。
方才的狠厲和癲狂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敗塗地的頹喪。
母親死後,她無數次告訴自己,因為她不愛她,所以她也不必為她的死傷心。
可是根本不行。
午夜夢回,她還是會偷偷落淚。
她只能把傷心化為怨恨,全部投射到姜雲冉身上。
灰鼠死得那樣悽慘,讓阮含珍毛骨悚然。
她慢慢回過頭,那雙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姜雲冉。
「我若是告訴你實情,你能讓她下來陪我嗎?」
第143章 現在,怕死了?
從詔獄出來,姜雲冉終於感受到久違的溫暖。
陽光燦燦,照得人睜不開眼。
可即便如此,只要是人,也都會喜歡著金燦燦的陽光。
羅鳴面色蒼白,眼神躲閃,滿心皆是忐忑。
姜雲冉淡淡道:「此事本宮會如實稟報陛下,至於陛下如何處置,那是之後的事情,為今之計,你要查清那一碗毒粥因何而來。」
「另外,務必保阮庶人的安全,」姜雲冉睨了羅鳴一眼,「她的確犯有重罪,但她可以問罪死刑,卻不能被人莫名毒死,你可明白?」
羅鳴冷汗涔涔。
他膝蓋一軟,就那樣跪倒在地,不顧四周其他儀鸞衛的目光。
「是,微臣謹遵貴妃娘娘口諭。」
回去的路上,姜雲冉神情平靜。
倒是青黛和紅袖兩人不停交換眼神,都對阮庶人所言之事感到驚愕。
姜雲冉見她們這般模樣,不由道:「此事須陛下定奪。」
青黛猶豫片刻,還是道:「何苦呢?」
姜雲冉搖了搖頭。
此刻天光燦燦,溫暖的陽光傾斜而下,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明明是這樣溫暖的暮春,但這長信宮,卻仿佛依舊還停留在去年的風雪交加中。
人心之貪,人心之惡,無人能揣摩清楚。
姜雲冉不是她,無法替她回答,她說:「或許,需要當面問一問了。」
她這一趟沒有回聽雪宮,而是直接去了乾元宮。
此刻景華琰已經下了早朝,相比之前數日的忙碌,他今日顯得寬泛許多。
剛午歇起來,他已經在知不足齋處置政事,姜雲冉剛一踏入浩然軒,就聽到裡面傳來梅有義的聲音。
不是她對梅有義多熟悉,而是梅有義此人跟梅賢妃說話一直都是一個腔調。
自持身份的輕言細語,似乎十分溫文有禮,可聽在耳中,總覺得不是很舒適。
他們的態度高高在上,冷漠無情,仿佛只有高門出身才配活著。
景華琰一早就交代過,姜雲冉是可以隨意進出浩然軒的。
不過她一貫守禮,從不會好奇偷聽,因此此刻一聽到知不足齋的聲音,立即後退半步。
「許久沒餵錦鯉了。」
姜雲冉含笑著說道。
小柳公公便從善如流伺候她去流光池邊散步。
不多時,知不足齋房門打開,幾位朝臣踏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