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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了午膳,姜雲冉啟程前往詔獄。
她之前已經來過一回詔獄,這一次也算是輕車熟路。
詔獄由儀鸞衛直接管轄,一般而言,由儀鸞衛都督主管。
不過儀鸞衛事務繁雜,都督多不在詔獄坐鎮,因此會由副職指揮使專管詔獄事宜。
與上次不同,今日親迎貴妃的,是儀鸞衛指揮使羅鳴。
「見過貴妃娘娘,昨日阮庶人送來之後,一直很安靜,如何詢問都一言不發,今日半日食水不進,態度十分堅決。」
羅鳴面容普普通通,丟在人堆里尋遍不著,說話辦事倒很是利落。
姜雲冉頷首,道了一聲辛苦,便抬步踏入詔獄之中。
一如既往的陰冷森寒。
只站在其中片刻,都讓人毛骨悚然,更何況是常年被關押其中。
即便不招供,早晚也得瘋癲,沒有人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熬過數年。
今日陪姜雲冉前來的,是青黛和紅袖,兩人一左一右,小心守護在姜雲冉身邊,生怕她走路不穩。
一路戰戰兢兢來到阮含珍的牢房前,姜雲冉才有些恍惚。
這裡……
羅鳴面帶微笑,淡淡道:「這裡就是廖庶人自縊之地。」
姜雲冉:「……」
真是厲害了,說句殺人誅心也不為過。
阮含珍應該不知這一點,若是知曉,她早在裡面發瘋了。
羅鳴腰間掛了一串鑰匙,親自上前打開房門,躬身請姜雲冉進入。
姜雲冉踏入牢房,就看到阮含珍跟當時廖淑妍一個姿勢,披頭散髮靠坐在欄杆前,呆滯不語。
為了防止她自戕,她身上的頭面首飾全部被取下,衣衫也換成了囚服,再也沒有任何尊嚴可言。
即便牢房裡忽然出現好幾人,阮含珍都不好奇,她一直仰著頭,看著那一方窄小的窗戶。
唯一的光亮從那裡照耀進來,卻無法觸碰。
羅鳴點亮油燈,光明漸漸充盈牢房。
他取出錄冊,跟在邊上準備記錄。
姜雲冉叮囑他:「記得給夏嵐備檔。」
就在這時,牢房中響起一陣嗦嗦聲響。
姜雲冉循聲望去,就見牢房另一頭,一隻灰鼠正趴在陶碗上,正在吃裡面的粥水。
那應該是阮含珍的午食,但她沒有心情,直接把飯碗扔到一邊,倒是便宜了這牢房原本的主人。
看到這灰鼠,羅鳴面色一沉:「娘娘稍等,我這就……」
姜雲冉不怕灰鼠,她擺了擺手:「不用,不是多大的事情。」
說罷,她抬眸看向阮含珍:「阮含珍,你不想跟我說什麼嗎?」
一直不聲不響的阮含珍,此刻倒是回過頭來,淡漠地看向姜雲冉。
此刻的她,跟平日任何時候都不相同。
尤其那雙同阮忠良略有相似的眉眼,讓她整個人看上去越發陰鷙。
幾乎同阮忠良別無二致。
不愧是父女,到底是一樣的人品。
姜雲冉面帶微笑,端坐於前,她身上是精緻奢華的赤霞錦石榴裙,頭上的紅寶石鎏金鳳簪金光閃耀。
此刻兩人形成鮮明對比。
一個狼狽不堪,一個光彩奪目。
姜雲冉是故意這樣打扮的,果然,只看了她一眼,阮含珍眼眸里就流露出清晰可見的妒恨和怨毒。
姜雲冉淡淡一笑:「好久不見。」
也不過只半天沒見而已。
然而好久不見這四個字,或許當真是阮含珍的心裡寫照。
「貴妃娘娘,」阮含珍終於說了入獄後的第一句話,「你就這麼得意嗎?」
姜雲冉含笑不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阮含珍努力壓抑下去的怨憤和怒火,這一刻節節攀升,需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壓住。
她深吸口氣,看向姜雲冉冷笑:「我知道,你為何來獄中見我,但我不會告訴你的。」
說到這裡,她忽然張狂大笑。
「我是失敗了,但早晚有一天,有人能把你挫骨揚灰。」
姜雲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你背後,真的有人指使。」
阮含珍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頓了頓,忽然飛撲向前,把欄杆撞得嘭嘭響。
「姜雲冉,你又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