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真有能讓皇帝驚艷的本事,也不會多年默默無聞,無恩無寵,可若無這本事,卻又如何忽然引得皇帝意動,獲得榮寵升位。
尤其在她「侍寢」之後,同旁人一起來聽雪宮陰陽怪氣,就更顯得奇怪了。
若她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人,如何會一連沉寂數年,若是她能,就不會再剛得勢時就針對寵妃,簡直沒有頭腦。
她的所有行為都是相悖的,身體裡仿佛住了兩個人,相互搏鬥,奪取權利。
這一連串的事情,都讓姜雲冉對她心生疑慮。
後來徐德妃告知的真相,才讓姜雲冉終於明白,韓才人身上的矛盾究竟為何。
她的忽然起復,根本不是因為自己,而是旁人指點。
可皇帝的冷待,卻又讓她心生怨恨,忍不住同姜雲冉撒氣。
說來說去,她都不是個聰明人。
她所有的光彩和亮點,都是被別人指點,說白了,她就是一個被操縱的傀儡。
沒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此刻亦然。
姜雲冉覺得很有意思。
不知這一次是她自己故意為之,還是幕後之人指使,總歸都是這些不上檯面的小伎倆,姜雲冉根本不往心裡去。
「是啊,」姜雲冉嘆了口氣,「如今想來,衛妹妹也已經故去兩月了,時間真快啊。」
一說起衛新竹,眾人就又想起吳歲晚,沉寂的氣氛蔓延,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慕容昭儀睨了一眼韓才人,才道:「塵歸塵,土歸土,過去就過去了。」
「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
馮采女抬起頭,造辦處給她配了一副琉璃鏡,她出門時經常戴著,看起來有些怪異。
不過,姜雲冉卻覺得那副琉璃鏡很適合她,讓她看起來同國子監的博士一般無二。
能看清世界的馮采女,那雙總是迷離的眼睛,也重新恢復神采。
「昭儀娘娘說得對,」馮采女端起酒杯,「為我們的未來舉杯!」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歡笑著端起酒杯,說笑著一飲而盡。
春風送爽,拂了美人面,宴席最後,所有人都紅了臉頰,笑著靠在一起說話。
曾經的矛盾隔閡,曾經的勾心鬥角,似乎都在這一杯酒中散盡。
韓才人坐在一邊,也笑著喝酒。
一杯接一杯,想要把自己灌醉。
明明是清甜微酸的果酒,可吃在口中,卻只有一股苦澀。
這滋味,怕只有她自己品嘗。
喜鵲從天空飛過,興許看中了聽雪宮這一棵四季桂,翩然落在枝頭。
鳥兒眼睛靈動,在枝頭舒展翅膀,張嘴鳴叫起來。
啾啾,啾啾。
仁慧太后偏過頭,看向窗外的樹梢,眉目含笑:「宮裡的喜鵲越來越多了。」
「喜鵲迎喜,自是好兆頭。」
一道清雅聲音響起,是梅賢妃。
她依舊是溫婉端方的模樣,她雖有孕四月,瞧著卻並無變化。
依舊身形修長纖弱,翩翩若仙。
今日是給仁慧太后請安的日子,各宮妃嬪都有到場,就連大公主也被奶嬤嬤抱來,這會兒正坐在仁慧太后身邊眨眼睛。
小姑娘圓潤可愛,頭上的沖天辮氣勢凌人,不過她默不作聲,只沉默看著幾位母妃,不哭也不鬧。
仁慧太后聽到梅賢妃這樣講,目光自然下垂,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你如今可好些了?」
梅賢妃忙道:「勞太后娘娘掛懷,臣妾原就食慾不豐,如今有孕,更是難以下咽。」
她嘆了口氣:「白院正也很憂心,正在替臣妾想法子,應該很快就就能好轉。」
因吳端嬪難產一事,梅賢妃這一胎就顯得格外金貴,醫治的太醫換成了白院正和李院使,隔三差五就要請脈。
「懷孕都是如此,你得勉強自己多用一些飯食,身體強健,以後才能順利生產。」
說到這裡,花廳中倏然一靜。
周宜妃正在餵大皇子吃桃子,見氣氛沉悶,便轉移話題:「明舒可要吃桃子?周母妃餵你好不好?」
自從姚聽月出宮之後,大公主一開始的確鬧了好幾日,不過後來有貴太妃和仁慧太后的安撫,大公主慢慢平靜下來。
卻不如以前活潑,總是蔫頭耷腦的,也不愛說話了。
以前愛笑的小公主,現在成了小苦瓜,看著可憐極了。
聽到周宜妃的話,小公主抬起頭,慢慢看向她。
許久之後才搖了搖頭,聲音細弱:「謝謝周母妃,明舒不吃了。」
這模樣,誰看了不心疼。
仁慧太后蹙了蹙眉頭,或許心裡在怨懟姚聽月的狠心。
姜雲冉看了看她,忽然說:「明舒,你知道等公主長大了,就能離開長信宮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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