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華琰自然也知曉,論功行賞都由姜雲冉拔得頭籌。
既然如此,後續正旦和上元佳節,景華琰便只安排姜雲冉單獨處置,樁樁件件都是她的功績,以後冊封詔書上,能書寫的內容就多了。
若有不懂的地方,直接稟報仁慧太后或皇貴太妃。
重擔壓在身上,姜雲冉並不覺得疲累,反而興致勃勃。
最主要的是,通過處理宮事,她迅速把宮中的人員往來摸清,每個人的姓名和面容都能對上,加之鶯歌這個耳報神,她可是在短短數日之間就掌握了無數新聞。
思及此,姜雲冉還笑了一聲。
景華琰挑眉看她:「怎麼?當差操勞這麼高興?」
姜雲冉搖了搖頭,她道:「不過聽到許多新鮮事,倒是有趣。」
說到這裡,姜雲冉話鋒一轉:「當日事可查清了?」
她問的是吳裕妃忽然血崩一事。
景華琰淡淡道:「岑醫正沒有查出什麼異常,因是男子,許多醫治手段不便施展,他多是從旁指導,或者請脈開藥方,皆有太醫院幾輪盤查,藥方都沒有異常。」
「那兩名女醫都是麥院正的高徒,經過太醫院審查,也沒有問題。」
「至於永福宮的宮人,倒是有兩名小宮女說當日孟熙嬪離開之後,她們遠遠瞧見柔羽進了寢殿,不多時柔羽就慌張出來,說吳裕妃血崩了。」
姜雲冉眸色一沉,她道:「看來,當時就是柔羽告知吳裕妃真相,吳裕妃承受不住打擊,心緒強烈波動,引起肺腑出血,導致性命垂危。」
她本來就徘徊在生死線上,距離生只有半步之遙,但她最信任的身邊人,卻把她往後拽了一把。
這一退,她就再也跨不過那條線了。
姜雲冉抬眸看向景華琰,問:「那個柔羽,是自殺還是他殺。」
景華琰眸色幽深,猶如冬日寒潭,淬著稜角鋒利的碎冰。
「是自殺。」
「當日雖然永福宮中亂作一團,但守門的黃門皆是彭逾教導出來,可以確定無一人進出永福宮。」
「而永福宮中所有侍奉吳端嬪的宮人及掃洗宮人,甚至包括孟熙嬪身邊的宮人,相互之間皆有佐證。」
當時,沒有人去宮人居住的耳房。
「根據仵作查驗,也證實她是自縊而亡。」
姜雲冉蹙眉頷首,她道:「柔羽應該是見我進了東暖閣,知曉會東窗事發,她沒有遲疑,直接回到耳房自縊。」
「宮中人都知曉,若是坦白從寬,供出身後之人,自己雖然不能倖免,卻能少禍及家人。」
「她這樣乾脆,就證明兩件事。」
姜雲冉抬眸看向景華琰,目光犀利。
「第一,她的親人都在幕後之人手中,一旦事發,她只能求死,保家人平安,」姜雲冉喘了口氣,繼續道,「第二,她無依無靠,沒有親人,是個孤兒。」
「而若是第二點,那麼她就跟王黃門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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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當時那名王黃門,還是如今的柔羽,都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徵,就是不怕死。
王黃門證據確鑿,落入慎刑司,嚴刑拷打數十日都不曾吐露分毫,其意志何其堅定,不是常人可比。
柔羽亦然。
她一直沒有動手,原因只有一個。
若吳端嬪自己沒有熬過來,她就萬事大吉,根本不用殺人滅口。
而當日吳端嬪一醒,柔羽知曉她萬事不知,所以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她直接對吳端嬪吐露實情。
話說得半真半假,只拿捏吳端嬪對孩子的關心,逼得她情緒激動,吐血不止。
手段之狠辣,讓人膽寒。
畢竟她與吳端嬪相識五載,同宮相伴,同甘共苦的情分,不是人人都能得到。
吳端嬪對她極為信任,想來待她也極好。
即便如此,她還是毫不遲疑地害死了吳端嬪。
若沒有姜雲冉,事情的真相真就要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
而姜雲冉當日若非想要給小皇子上一炷香,也不會路過永福宮。
時也命也。
一切皆有定數。
冥冥之中,那個被害早夭的孩子,給自己和母親,爭取了最後的公道。
他們不能白死,不能白白成為別人的傀儡,無聲無息死去。
柔羽知曉姜雲冉同孟熙嬪不同,對於她的聰慧果斷早就有所耳聞,姜雲冉又直接進入東暖閣,因此她判斷姜雲冉能問出真相,自己已經沒有生路。
故而當機立斷,回到自己的廂房就懸樑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