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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昭儀痛哭出聲。

隨著她的哭喊,又有幾名宮妃跟著哭了起來,而太醫也在此刻姍姍來遲。

今日在竹林軒值守的是麥院正,此刻她滿臉是汗,顯然一路奔跑而來。

見到衛新竹的第一眼,麥院正心道不好。

景華琰面容沉寂,慢慢站起身,給麥院正讓出位置。

「盡力救治。」

話雖如此,但衛新竹顯然已經沒了氣息,已救無可救。

景華琰長嘆一聲,他對梁三泰說:「著宗人府和禮部準備喪儀,一切按照婕妤的規制擬辦。」

梁三泰躬身行禮:「是。」

瀟湘館中氣氛沉寂,所有人都不敢言語,靜立在瀟湘館內外,皆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人完全續不到頭緒。

無人說話,也無人敢上前勸慰皇帝,就連仁慧太后都支撐不住,在邊上的椅子上緩緩落座。

「這是怎麼了……」

角落裡,被宮人死死壓著的廖夫人還在拼命掙扎。

她口中被塞著帕子,無法說出隻言片語,只能以這種方式引起旁人注意。

景華琰終於失去了所有耐心。

他看都不看廖淑妍一眼。

「安靜。」

兩個字一說出口,廖淑妍就嚇得不敢動了。

景華琰的慢慢抬起目光,在人群之後,看到了跪倒在地的阮忠良。

「阮忠良,你可知罪。」

景華琰一開口,瀟湘館中的幾位娘娘便挪開位置,好讓景華琰看到館外之人。

阮忠良身上的朱紅官服才穿了四月,嶄新如初,可見保養精心,不見任何破損。

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穿這一身官服尤其出色,頗有種仙風道骨的磊落仙姿。

平日裡,京中人也多有議論,說難怪阮憲台能被榜下捉婿,的確有讓人過目難忘的俊美容顏。

然此刻,一貫喜潔優雅的阮憲台,也只能毫無尊嚴地跪倒在雪水未消的鵝卵石小路上。

他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能從他顫抖的肩膀感受到他的瑟縮。

狼狽又不堪。

從他金榜題名之後,還從未這般狼狽過。

不甘和憤怒充斥在阮忠良心中,可在他臉上,卻只有誠惶誠恐。

他害怕。

他如何能不害怕?

一切都安排得那麼妥當,籌謀數日,就為了今日一舉成功。

又是因何會出意外?

從哪裡開始一切都不對了?

究竟是誰呢?

阮忠良不敢抬頭,心中卻有了一個清晰的名字。

姜雲冉。

一定是她,也只會是她。

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著,阮忠良彎下腰,額頭觸地,濺起泥水。

因上午落了雪,鵝卵石小路上滿是泥濘,不知哪裡來的碎石散落在他身前,劃破了他的額頭。

鮮血直流。

就在此時,雪花紛飛。

今日第一場雪,是為迎接凱旋的將士們,第二場雪,則是送別無辜殞命的衛新竹。

頃刻間,大雪滿城。

阮忠良渾身顫抖,他瑟縮在地:「臣知罪。」

————

風雪又至。

這一次,雪花猶如鵝毛,撲簌簌落了人滿身。

頃刻間天地間便一片素白。

瀟湘館中的血腥還未散去,不遠處引勝溪上的冰戲還鑼鼓喧天,熱鬧和冷寂交織才一起,組成了今日的慶典。

怪異,無常,讓人脊背發涼。

景華琰沒有去管跪在雪中的阮忠良,他的目光落在了緩緩起身的麥院正身上。

麥院正躬身行禮,語氣沉寂:「回稟陛下,衛美人重傷不治,已然薨逝。」

景華琰嘆了口氣。

他的目光慢慢落下,在衛新竹滿是鮮血的臉頰上停頓片刻,才看向淚盈於睫的姜雲冉。

「梁三泰,讓安奉殿好生伺候,」景華琰頓了頓,「安頓好衛美人的遺容。」

梁三泰躬身行禮,司禮監的黃門們魚貫*上前,沉默地從兩位娘娘手中接過已經沒氣的衛美人。

靈車和鋪蓋都已備好,不過一刻,方才還在說話的衛新竹,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徹底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這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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