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多臉頰腫脹,唇角都染了血,本來還算清秀的臉變得髒污不堪,扭曲又猙獰。
即便如此,他仍舊穩穩守在姜雲冉身邊,一句委屈都不講。
這顯然是魏上監打的。
姜雲冉面色沉寂,不怒不驚,她端莊站在月台之上,垂眸看著下面的魏上監。
她不問何事,只問:「誰打的?」
魏上監似乎也聽說過她曾經掌摑邢姑姑,於是二話不說,轉身甩了身後小黃門一巴掌。
又快又狠,聲音脆響。
再轉過頭,魏上監皮笑肉不笑。
「見過姜小主,咱家是靈心宮上監,姓魏,德妃娘娘請您過宮敘話。」
姜雲冉沒有再追究錢小多挨打的事情,她甚至心平氣和:「哦?我聽聞德妃娘娘病了,一直想要去靈心宮看望娘娘,無奈人微言輕,又不敢耽誤娘娘靜心養病,便未能親往。」
「今日,娘娘可是有所好轉?怎麼想起我來了?」
魏上監臉上掛著冰冷的笑容,眼尾吊梢,看人的時候有一股陰冷的狠辣。
「娘娘的病情,小主到了靈心宮,自然就知曉了。」
魏上監上前半步,慢慢逼近姜雲冉:「小主,請吧,可不能讓娘娘久等。」
姜雲冉依舊一動不動,站在她這個位置,看到劉曉瑞對她行禮,飛快離開聽雪宮。
他是梁三泰親自選出來保護她的,這會兒倒是機靈,應是去乾元宮通傳了。
姜雲冉臉上浮現起笑容來:「若是娘娘身體大好,那真是萬幸。」
「不過……」
她話鋒一轉,語氣也十分冷淡。
「我怎麼聽著,方才你的用詞是請罪呢?」
「我何罪之有?」
魏上監道:「小主聽錯了。」
姜雲冉冷哼一聲,態度異常堅決:「身為采女,我自然要去看望德妃娘娘,娘娘不嫌,我若是能為娘娘侍疾,那就是我的榮耀了。」
好聽的話順嘴就能說出來。
可她就如同院中那棵四季桂,根系牢牢扎在土壤里,絕不挪動半分。
「可若是要問罪,那我就不能隨隨便便跟你走了,」姜雲冉冷冷道,「這宮裡,也只有太后娘娘和陛下能治罪宮妃,要審問,也要由貴人們來審問。」
魏上監面色一變。
少卿片刻後,魏上監卻又笑了一聲。
吊梢眼更顯凌厲。
他道:「小主怎知德妃娘娘沒有請貴人們為她做主呢?」
他氣定神閒,態度一下子冷然起來。
「小主,可別等貴人們到了,你還沒到。」
「到時候若是慎刑司的人來請,臉面上就過不去了。」
姜雲冉同魏上監拉扯這一時片刻,那邊劉曉瑞大抵已經抵達了乾元宮。
無論景華琰是否會親至靈心宮,最少也會派梁三泰走這一趟,姜雲冉心裡計算時間,面上氣定神閒。
她已經知道所為何事了。
看來,阮含珍還是急迫了些,也不知她找到了什麼「證據」,居然興師動眾,直接就上靈心宮告密。
顯然,她想借著徐德妃的手,直截了當除去姜雲冉這個眼中釘。
還是單純了。
姜雲冉看著魏上監森冷的面容,淡淡笑了。
太單純了。
若是阮含珍一早同阮忠良謀劃,肯定不是如此行事,阮忠良多老謀深算?不會讓阮含珍落入這種危險的境地之中。
檢舉旁人,必要有萬全之策,否則萬不能出手。
一旦出手,就要承擔被反噬的後果。
顯然,對於阮含珍來說,她認為自己的證據是真的,而姜雲冉也會直接敗落。
於此同時,她能成為徐德妃的黨羽,頂替司徒美人,成為新的心腹。
宮外阮忠良暗中查訪趙氏貪墨案,宮中阮含珍依附徐德妃成為其心腹,將功抵過,阮氏依舊不會被徐氏針對,報趙氏被參議之仇。
這樣一想,阮含珍也不傻。
姜雲冉低下頭,再抬頭時,倏然對著魏上監欣慰一笑。
「魏公公真是忠心,」姜雲冉感嘆,「為了德妃娘娘,願做這得罪人的差事。」
不知道為何,一直十分篤定的魏上監心中忽然不安起來。
難道,此事真有差錯?
姜雲冉不過一個繡娘,民女出身,面對徐德妃的垂詢,竟然這般氣定神閒。
匪夷所思。
她是真的不知道事情,還是篤定陛下會為了幾日恩寵袒護她?魏上監不得而知。
然此刻,靈心宮要審問姜雲冉迫在眉睫,魏上監也管不了這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