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妃冷冷瞥了一眼阮含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然後才冷聲道:「夏日份例是宮中統一發放,由織造局分發各宮,因織造局宮事繁忙,各宮要分兩日才能發放完畢,三日前是第二批,分發給九嬪之下的妃嬪。」
徐德妃倒是會說話。
講解事情還要踩阮含璋一腳。
她在提醒阮含璋,再是得寵又如何,如今不過也只是個寶林。
啪的一聲,徐德妃放下茶盞。
「織造局辦事相當仔細,從庫房中搬出的布料,要經手管庫宮女,姑姑,還要有送驗宮女檢查,是萬萬不可能出現這等紕漏的。」
徐德妃直直看向阮含璋:「阮寶林,你這是要栽贓陷害本宮嗎?」
她氣勢凌厲,若是尋常妃嬪自要害怕,但阮含璋卻毫不害怕。
她深吸口氣,挺直腰背回視徐德妃。
「德妃娘娘,口說無憑,你說的流程如何,妾並未親眼所見,唯事實說話,貴妃娘娘、德妃娘娘,如今事實就擺在眼前,棠梨閣的確收到了四匹陳布。」
「並且,這青雲紗確定是從織造局送來棠梨閣的,捲軸上有織造局的標識,全部打開查驗,最里側也有織造局的鋼印,於此,妾不可能做假。」
阮含璋也條分縷析,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
她目光挪開,看向姚貴妃。
「貴妃娘娘,妾年輕,又初入宮闈,不懂宮中的規矩,若是意外得罪了德妃娘娘,以致德妃娘娘看妾不喜,故意刁難,也在情理之中。」
「可這般行事,實在讓人心驚膽戰!」
阮含璋語速飛快,根本不給徐德妃開口機會:「是,只是妾這裡被換了兩匹布,本不是一件大事,但若深思,被換走的布去了哪裡,是否還有其他低位宮妃被換了份例不敢開口,若宮中欺壓成風,以次充好,又如何敢標榜宮規森嚴,公平公允呢?」
「阮含璋,你放肆!」
徐德妃疾言厲色。
「你好大的膽子,這是編排本宮貪墨份例不成?」
阮含璋就是這個意思。
此事不管如何,一定同織造局脫不了關係,即便不是徐德妃所為,也是的徐德妃一系動的手。
她這般性子,旁人大抵插手不進織造局。
先把事情鬧開,往大里牽扯,才不會大事化小,平淡無聲。
到時候棠梨閣事發,阮含璋敵人眾多,要查的人也就更多。
越亂越好。
思及此,阮含璋昂起頭,越發驕縱。
「妾如今正得盛寵,陛下待妾愛重至極,妾心裡很清楚,定是有人拈酸吃醋,想要打壓妾。」
徐德妃氣得深吸口氣,幾乎就要厲聲訓斥。
就在這時,她身邊的梅影姑姑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肩膀,抬眸平靜看向阮含璋。
「寶林娘娘,話是不能亂說的。」
「若是寶林娘娘無憑無據便直接檢舉德妃娘娘,到時候即便鬧到御前,德妃娘娘也能斥您污衊高位妃嬪,攪亂宮事。」
阮含璋捏了一下手,一下沒了聲音。
佩蘭有些著急,她見阮含璋竟是被嚇唬住了,心裡越發不喜,直接開口替她言語。
「梅影姑姑此言差矣,此事可是棠梨閣苦主。」
「這四匹陳布,就是我們棠梨閣收到,如今尋到尚宮局,不過只想討個公道,因何就是開口污衊?」
佩蘭笑了一下,神情和緩下來:「如今貴妃娘娘掌管六宮事,必要讓貴妃娘娘知曉宮中大小事務,我們寶林娘娘如此開口,不過是想給貴妃娘娘一個方向,省得最後牽連貴妃娘娘,也讓德妃娘娘落了欺壓宮妃的名聲。」
別說,佩蘭這一番話說得有模有樣。
不過她總是自持阮家身份,語氣並不謙卑,她越說,徐德妃面色越難看。
「怎麼,事情還沒查清,就一定要把這罪過落到本宮頭上?」
徐德妃似乎不願再同阮含璋開口,直接看向姚貴妃。
「貴妃姐姐,你如何看?」
方才兩方爭執時,姚貴妃一直沒有開口。
現在被兩邊都扯入戰場,姚貴妃才淺淺笑了一下:「都是自家姐妹,莫要焦急。」
「本宮已經看明,此事應當確鑿,那兩匹布都有穆尚宮親自查驗,的確出自織造局。」
也就是說,不可能是阮含璋造假栽贓。
徐德妃還要開口,就被姚貴妃擺手壓了下去。
「且聽我說。」
她溫柔和氣,說話不徐不疾,讓方才明堂中濃烈的火藥味瞬間平息。
「宮中處事,有宮中的緣法,」姚貴妃一字一句道,「第一,織造局以次充好,給棠梨閣送了陳布,理應責罰,經手眾人皆罰俸兩月,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