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目含笑,看起來親切有禮。
「梁大伴,這是方才婕妤娘娘的賞賜,我借花獻佛,給梁大伴和其他幾位公公買點心吃,倒春寒且冷著,公公們辛苦了。」
這一盒子金花生,足足有二十兩,這個賞賜對於梁三泰其實並不算豐厚,但卻很長臉。
阮含璋利用梁三泰,卻也把禮給了他,里子面子都做足,大大方方,毫無遮掩。
讓人挑不出錯來。
梁三泰心裡覺得這阮才人十分聰慧,思及景華琰對阮含璋的態度,便也客客氣氣笑了起來,把那木盒子牢牢抱在懷中。
「既是才人小主的打賞,那小的可捨不得給旁人,定當成傳家寶留著。」
阮含璋覺得他很有意思。
四目相對,一起笑了。
「梁大伴,我來送你。」
佩蘭腳崴了,不便行走,此刻沒能跟上,只得眼睜睜看著阮含璋把梁三泰送到垂花門。
梁三泰掂了掂沉甸甸的木盒,看著阮含璋那張美麗至極的面容,難得說了一句:「以後恐怕還要小主多照顧咱家。」
阮含璋心中一動:「借公公吉言。」
梁三泰又笑了,他聲音壓得很低,只兩人能聽見:「阮才人,晚上丹若殿見。」
難得的,梁三泰給妃嬪賣了個好。
待送走梁三泰,阮含璋轉身回到棠梨閣,不等佩蘭詢問,整個人就栽倒在了床榻上。
佩蘭都有些驚訝:「才人,您這是……」
阮含璋面色微紅,她側靠在床榻上,細腰柔軟,弱柳扶風。
她低聲道:「無妨,我且歇歇便好。」
聽到這話,佩蘭眼中再度拂過一抹嫌惡。
下賤胚子就是下賤胚子,做這浪蕩媚態真叫人作惡。
阮含璋倒是關心她:「佩蘭姑姑,你的腳可好些了?」
佩蘭揮揮手,她讓宮人都退下,自己徑直坐在床榻邊,一瞬不瞬盯著阮含璋。
「昨夜如何?你沒有鬧妖,讓陛下疑心吧?」
「怎會?」
阮含璋面上微紅,眼眸下垂,一副羞怯模樣。
怎會不讓陛下起疑呢?
她的命還懸在這裡,一旦真正的阮含璋病癒,到時就她就再也沒有用處了。
什麼姐妹攜手,什麼榮華富貴,都是糊弄人的把戲。
阮家怎麼會讓她這個活靶子繼續活著?
她不知阮含璋何時會康復,不知阮家能等到幾時,她只知道,一定不能坐以待斃。
她必須要好好活下去。
這皇宮之中,最好利用,也最有利用價值的,只有景華琰。
阮含璋知曉,利用這樣一個聰明絕頂的皇帝陛下,不啻於與虎謀皮,然她若不闖這一次,又如何逆天改命?
若無論如何都是死局,還不如在荊棘上踩過,哪怕腳上鮮血淋漓也不在乎。
早在阮家找上她之前,她便已經下定決心。
如今身在長信宮,頂替阮含璋成為阮才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她籌謀而來。
如今得見景華琰,見他這般機敏,心中更是堅定。
她的選擇沒有錯。
她要的從來不是榮華富貴,只有權利可以助她大仇得報。
此刻阮含璋垂下眼眸,秀髮在鬢邊絲絲落下,襯得美人膚白凝脂,春意盎然。
「陛下丰神俊秀,光明磊落,自不會動不動便起疑。」
不,那廝疑心重得很。
佩蘭姑姑聽到她這般說,心中略有些放鬆,卻還是陰鷙地盯著阮含璋。
「你可別鬧妖,小心你的那些下賤朋友,可都還在阮家手裡。」
阮含璋臉上的笑容微頓,她垂下眼眸,慢慢嘆了口氣。
「姑姑,我如今成了大小姐的替身,自然知道如何行事,」她抬起眼眸,滿眼都是真誠,叫人動容,「姑姑,我不過只是下九流出身,若沒有阮家機緣,以後怕是只能病死在那腌臢地,我心裡是很感謝老爺和夫人的。」
佩蘭依舊冷冷看著她,沒有被她說動心。
阮含璋繼續道:「姑姑,如今我入了宮,不僅要為阮家謀劃,自己其實也是如履薄冰,我自然比不上大小姐,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總怕露出破綻,心裡擔憂得緊。」
她忽然伸手握住了佩蘭的手。
「姑姑,在宮裡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這話倒是在理,佩蘭冷哼一聲:「你知曉就好。」
阮含璋話鋒一轉,道:「姑姑,如今你扭傷了腳,以後實在不便,若你不能陪著我出門,我真的害怕。」
「我想讓姑姑趕緊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