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本里記錄著各種案情細節。
殉情案中死者的隱形眼鏡疑點、韋華昇案中屍僵分布的異常、最新案件中模仿犯的行為分析……每到案件偵破工作陷入僵局時,她都會反覆翻看推敲。
就在快速翻頁時,一張畫吸引了她的祝晴。
那是馮凝雲在嘉諾安療養院畫的。
畫中是兩道背影。
馮凝雲躲在暗處,看見當年無差別殺人案的兇手,以及一個手背至小臂位置有扭曲疤痕的男人。
後來,莫振邦認為不該過度依賴病人提供的線索,這條線才暫且中斷。
「這也是線索嗎?」盛放好奇地指著畫,「兩個短髮的大人。」
「大人……」祝晴突然愣住。
她立刻撥通程星朗的手提電話。
「我們一直在對比明德和惟生藥廠的男性員工,但如果是女人呢?
「如果是根本沒有出現在藥廠名單里的女人呢?」
電話那頭陷入短暫的沉默。
「所以……」程星朗的聲音傳來,「要重新篩查十八年前就在明德工作的女性醫護。」
盛放看著外甥女閃閃發亮的眼睛,驕傲地挺起小胸脯。
他用肉嘟嘟的小手,捧著自己的圓潤臉蛋,仿佛捧著一顆璀璨星星。
「是幸運星呀!」
……
真相之前還籠罩著一層迷霧,程星朗必然會繼續查下去。
但這一次,不是獨自尋找。
清晨,盛佩蓉給吐司抹上萍姨自製的果醬,就聽見庭院外傳來車子駛入的聲音。
「程醫生來接我們啦!」盛放的小腳丫晃蕩著,「啪嗒」一聲,從兒童餐椅跳了下去。
「媽媽,我們先走了。」
盛佩蓉站起身時,只看見舅甥倆匆匆離去的背影。
「怎麼回事?」盛佩蓉愣在原地,「可可不是休假嗎?」
萍姨從廚房裡探出頭,同樣一臉茫然:「不知道啊……」
車子駛出加多利山,他們要先送放放去幼稚園。
盛放小朋友覺得大人的安排真是不合理。
晴仔不在家時,他沒法去上學,每天蹲在庭院的草坪,差點給每一株小草都起了名字。而現在,晴仔終於閒下來,他一個小孩,居然成了大忙人,早上要準點趕去幼稚園!
放放在后座使了不少小花招,軟磨硬泡,甚至連躺在座椅上裝睡都想到,臉頰鼓起來,發出「咕嚕嚕」的呼嚕聲。
然而根本沒用,冷酷的madam無為所動。
「需要增援第一個找你,但得等到放學後。」
車子已經停在維斯頓幼稚園門口。
事已至此,盛放小朋友只能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下車。
校門口,椰絲和金寶像兩支小火箭,「嗖」一下沖了過來。
他們已經好久沒見到盛放。小朋友們表達熱情和歡樂的方式最直接,黏成一團緊緊擁抱著,小臉和小臉貼在一起。
祝晴轉身重新拉開車門。
小金寶透過車窗,看見放放的機車司機。
大大方方的小朋友將小手舉到頭頂,和他招招手。
三位寶寶一起進校門。
「放放,他們去哪啦?」
「查案咯。」
椰絲寶寶歪著頭,天真地問:「怎麼不帶你?你不是警察嗎?」
盛放瞬間呆住,小腦袋瓜子瘋狂轉動,根本答不上來。
「絕交一百分鐘。」盛家小少爺冷淡宣布,小短腿邁個不停,獨自走在前面。
「放放,一百分鐘是多久?」椰絲在後面問。
「我算算。」盛放頭也不回,「一小時四十分鐘。」
「這麼久呀,那我找別人玩嘍——」
……
嘉諾安療養院從前是祝晴的半個「家」,如今盛佩蓉的康復療程仍未徹底結束,這裡的醫護人員都認得她,進出自然暢通無阻。
花園裡,暖融融的陽光給草木鍍上一層金邊。
今天榮子美不在。
祝晴出示證件時,負責看護馮凝雲的護士習以為常地點頭。最近這位女警常來探望馮凝雲,病患對她並不抗拒。
馮凝雲坐在藤椅上曬太陽。
她的精神時好時壞,但二十多年來的診斷報告寫得明明白白,這位患者並不具攻擊性。正因如此,嘉諾安才願意收治她。
比起精神病院,這間療養院的氛圍要溫和許多。
雖然也有專人全程陪護,但不像明德那樣,連去戶外透氣都要嚴格遵循固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