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半小孩看不懂電視劇集裡的案件,但也知道神勇幹探有多威風。
他收了收心,小短腿狂邁,加快腳步尋找自己二姐的身影,只是餘光還是忍不住偷瞄四周,連護士推的藥車都要多看幾眼。
嘉諾安療養中心作為香江最頂級的私人療養機構,安保森嚴得令人咋舌,即便是警方前來,沒有搜查令都寸步難行。
也是因為這樣,盛佩蓉入院至今,竟從未有半點消息透出。
祝晴站在病房樓棟底下,抬起眸。
這個表面光鮮的盛家,內里藏了多少秘密?從盛放的存在、大姑爺病逝、二小姐殘疾,再到盛佩蓉隱瞞入院……每一件事都包裹得密不透風。
一直以來,外界所了解的信息,從來都只是盛家精心編織的假象。
電梯間數字始終停留在四層,遲遲沒有變動。
也就是說,盛佩蓉的病房位於四樓。
穿過走廊,盡頭是一間帶有私人花園的套房,護士站離套房有一定的距離,精密儀器顯示著各項生命體徵的數據。
盛放努力繃著小臉,假裝淡定,就在剛才,他聽女阿sir說——
不要輕舉妄動。
為了避開監控,祝晴和盛放是爬樓梯上來的。
樓梯間窗戶半開著,也不知道是誰留下的煙味,現在氣味還沒完全消散。
少爺仔嫌棄地捏住鼻子,貓著腰要往病房鑽,突然帽衫的小帽子被揪住。
祝晴用手指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
護士站里的對話聲清晰地傳來。
「剛才病人的手指輕微活動,羅院長立刻通知了盛二小姐……但是現在——又恢復平靜了。」
「盛二小姐在裡面陪著她,就像平時一樣,為她讀報。」
護士們談論起這位病人的病情。
一開始,因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病人經常呆坐不動、不言不語,甚至拒絕進食,是她丈夫堅持鼻飼,才保住性命。但因為長期抑鬱,幾年後突發應激性心肌病,搶救後成為植物人。
祝晴背靠牆邊。
假設壁爐白骨案死者何嘉兒與程教授有交集,如今程教授已經病故,盛佩蓉是唯一有可能為這個謎團提供線索的人。
護士們的對話仍在繼續。
「前幾年程教授陪著她,還好一點,自從程教授去世,她的生命體徵變得越來越弱。」
「我聽說她以前是鐵娘子,在談判桌上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
盛放扯了扯祝晴的衣角,小臉上寫滿困惑。
祝晴這才意識到,原來外界盛傳的「爭家產」,根本就是謠言。在女兒意外死亡後,盛佩蓉早已精神崩潰,盛老先生是為了保全顏面,才編造出所謂豪門爭鬥的謊言。
「也許對於病人來說,清醒比昏迷更痛苦。」年長一些的護士緩緩道,「那段時間,她每天都抱著那本筆記本等。等得筆記本的鎖扣被摸掉漆,墨綠色皮面泛了白……」
祝晴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當年的香江新聞新銳計劃活動,主辦方分發筆記本和鋼筆作為紀念品。
活動留念時,何嘉兒手握墨綠色筆記本,還得意地將鋼筆插在襯衫胸前口袋。
「什麼筆記本?」一個年輕的護士問。
「封面燙金的……後來搬病房弄丟了。」
「她總說裡面有女兒的消息……」
盛家小少爺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行動!
幾位護士們悄聲說著話,直到聽見腳步聲,閒聊聲戛然而止。
「你們是——」
陳潮聲離奇死亡,表面線索指向畏罪自殺。
可自殺現場太過「完美」,臥室里那個行李箱始終成為扎在她心頭的一根刺。
陳潮聲、程兆謙、何嘉兒……
他們之間的交集,究竟是什麼?
筆記簿里夾著案件資料。
祝晴拿出那張半山別墅落成時盛家的全家福,指著二姑爺陳潮聲:「這位先生來過嗎?」
護士們面面相覷,突然——
小小人兒踮起腳尖,圓乎乎的下巴擱在護士台上。
「護士姐姐。」少爺仔居然會賣萌,眨巴著眼睛,「二姐夫答應給我帶鋼鐵俠模型!會發光的!」
「沒見你二姐夫來過哦。」護士瞬間瞭然,笑著說。
而與此同時,祝晴狀似不經意地,將香江新聞新銳計劃活動上的照片滑落。
相片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年長的護士下意識接住。
她的目光在觸及相片時,明顯一滯:「這筆記本——」
祝晴盯著她。
療養院護士嚴格遵從員工準則,不敢多嘴。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她將照片遞迴去,微笑道:「他們拿的筆記本好像和鋼筆配套。」
病房門鎖「咔嗒」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