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楊將視線重新落回在了關夏的臉上,誠懇的問道:「其實在知道你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的耳邊也聽到過那些抱怨聲嗎?抱怨自己那麼努力,但終其一生所追求的終點也不過是別人的起點,你就沒有受到過影響嗎?」
伍楊說著說著又沉默了下來,看著關夏突然神經質的笑了一下,才又道:「不對,你和我同出一個孤兒院,你肯定也聽過,沒聽過別人的,至少也聽過孟蘭的,說實話我都有些好奇,你跟她是怎麼成為朋友的,明明你們是兩種人,你聽著她頻繁抱怨,你就不覺得厭煩嗎?」
關夏依舊嚴肅的看著他沒有說話,面對這個問題,她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
正在斟酌中,伍楊又開口了,好似一點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笑了笑說:「這麼看來,我還有點比不上你,我就覺得很厭煩,其實我也不想受影響的,但沒辦法,我做不到,所以為了保持我耳邊的清淨,我只能做一些事情。」
關夏聽的心中一動,本能的問了一句,「所以你創建了那個組織?」
伍楊笑著搖了搖頭,「不能算是我創建的,我唯一做的,就是將我的這種困惑變成了大家的困惑,縱然李松他們做不到興賢那樣那麼理解我,但只理解一點就夠了,不過可惜啊,這個世界到底自己是自己,其他人是其他人,看似那麼默契那麼合拍的幾個人,其實撕掉最表面那層相象的皮,大家到底還是不同的。」
關夏聽出了他的感慨和他旺盛的談話欲望,非常配合的追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背叛了你們共同的理念?」
伍楊又感慨的嘆息了一聲,才說:「算不上是共同的理念,其實我事後想想,從一開始他們就是在敷衍我,只是我自己沒看出來,不過也對,我拿他們當工具,讓我耳邊清淨,他們又為什麼不能拿其他人當工具,去達成自己的目的,其實我也沒那麼怪他們,我只是無法忍受,他們的所做所為讓這個世界更吵了,之前只是抱怨聲,後來變成了哭聲,這聲音比抱怨聲讓我更煩躁,我最開始沒想殺李松的,但他太固執了,他還要製造那些哭聲,我沒辦法,我勸不了他,他又不肯自己走,我只能想辦法讓他消失。」
「那呂香梅呢?」關夏乘勝追擊,「據我所知,呂香梅和李豐是自由戀愛,育有一女,她們感情深厚,家庭幸福,既沒有抱怨聲,也沒怎麼製造出哭聲,一點都沒打擾到你,你為什麼要讓她也消失。」
「因為我不想坐牢,也不想讓李豐坐牢,」伍楊非常理所當然的微笑道:「其實在一開始,她和李豐組建家庭,我還是非常歡迎以及祝福的,這個姑娘我很喜歡,她熱情樂觀,活潑開朗,每次見到她縈繞在我耳邊的都是一連串快樂的笑聲,我很享受這種聲音,所以為了鼓勵她,我比對興賢還要重視李豐,但是可惜,她目睹了李豐殺人分屍的現場,她太天真了,以為李豐愛她,就一定會聽她的話,她讓李豐去自首,還要供出我,我那時候事業正是關鍵期,肉眼可見的前途無量,我怎麼能去坐牢?為了不坐牢,也不讓李豐坐牢,她只能消失了。」
伍楊微笑又惋惜的說:「我原本以為只要李松和她消失一切就會回到正軌,結果我耳邊讓我煩躁的哭聲並沒有少,李豐那個蠢貨,以為他在我面前強顏歡笑我就聽不到那些聲音嗎?我從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中感受到他在痛苦他在哭,我想忍一忍的,但我太高估自己了,我連兩年都沒忍到,就忍無可忍,讓他走了。」
「李松死了,李豐走了,那剩下的三個人呢?伍興賢和李淮、李緯,為什麼讓他們也走了?」關夏追問。
伍楊似乎是有些坐累了,換了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靠坐在審訊椅上道:「一方面是因為李松的死他們也變了,另一方面,是我身邊有了更合適的人手,他們存在的意義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伍楊說的很含糊,但關夏立即就明白了過來,「你發現了林錦南?」
伍楊又一次微笑的點點頭,還用帶著讚許的目光看著關夏,「你果然很聰明,是的,我發現了林錦南,雖然她比我小很多,但奇妙的,比興賢更能理解我,她的很多所思所想簡直與我如出一轍,她還比興賢要聰明要謹慎,簡直像是另一個我,有她的存在,興賢他們就沒那麼重要了,她能很好的將我的想法落地,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自從有了她,我每天都過的很順心,我可用的人手也越來越多,這個世界規則上的漏洞正在漸漸由我們補全。」
伍楊說的高興,關夏卻只覺得荒謬,「規則上的漏洞?」
她現在才發現之前的自己確定的太早了,雖然伍楊與她們的猜測、想像的有些不同,但溯源到最根本,還是有些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