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孕婦,最好不要熬夜,所以顧裊現在每晚十點前就要強迫自己上床。
病房裡的燈都被她關了,只有他那邊留了盞床頭的暗燈,夠他用來看文件。
顧裊咬了咬唇,「可以關掉嗎?我想睡覺了。」
其實根本不亮,但這樣熬夜工作不利於他養傷。
這是從下午到現在,她跟他說的第三句話。
病房裡靜默幾秒後,燈還是被關掉了。
顧裊輕輕舒了一口氣,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昨晚幾乎沒怎麼睡,她閉上眼沒多久,很快就睡著了。
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被單上,睡夢間,她蜷縮著,氣息平穩均勻。
深夜,有人走到了床邊,俯身把她的被角重新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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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顧裊回了趟家裡,又拿了幾件換洗衣物。
等回來時,就發現病房外多了幾個保鏢的身影,病房裡面還隱隱傳出女孩的聲音。
她腳步一停,門口候著的林助理小心翼翼地對她解釋:「裡面是郁氏財團的郁會長和郁小姐,聽說顧總住院了才代表郁家來探望。」
郁稚雪是郁子聽的大姐郁紓玲三十二歲那年生下的獨生女,也是郁子聽的另一個外甥女。
顧裊透過玻璃窗,果然看見一個約莫四五十歲,帶著金絲鏡框的中年男人,面容斯文,旁邊站著年輕明艷的女孩子。
女孩的神色羞怯,「顧總要喝水嗎?」
他是想讓她看見,只要他想,隨時都能找到女人來照顧他,所以不需要她的憐憫和同情。
顧裊剛想轉身,又聽見病房裡女孩的聲音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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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總對未來的妻子有什麼要求嗎?」
一旁的郁會長微微沉聲:「稚雪。」
女孩吐了吐舌頭,嬌俏道:「我就隨便問問嘛,顧總應該不會介意的。」
安靜幾秒,病房裡,男人低沉的聲線響起。
「對我專一的,心裡只能有我。」
門外站著的顧裊抿緊唇,她沒進去,轉身離開了。
就在她轉過身的一剎那,房間裡那道視線看了過來,落在她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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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裊在外面轉了一圈,坐在附近的咖啡店裡喝了一杯咖啡,估計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回來。
醫院走廊里,病房外面有些嘈雜,一個中年女人被保鏢攔在外面,吵吵嚷嚷。
保鏢看見她回來,頓時像是看見了救星一般:「顧小姐。」
看清女人的臉,她頓時一怔,沒想到蘇冷玉會出現在這裡。
蘇冷玉面容清秀,長著一張秀氣的瓜子臉,眼睛狹長漂亮,可這些年在社會底層里掙扎,又長年累月被丈夫家暴,眼眶微微凹陷,瘦得不成樣子,歲月早就蹉跎了女人曾經的年華美麗,眼裡只剩下算計和市儈。
顧裊看見了她手背上的淤青,還有大大小小的劃傷,血跡已經凝固了,呼吸下意識緊了緊。
顧裊轉身叫住一個經過的年輕護士,禮貌問:「麻煩幫我拿一個藥箱來可以嗎?」
護士很快把藥箱拿了過來,忍不住好奇瞥了眼一旁的蘇冷玉,猶豫著說:「顧小姐,還是我來吧。」
「沒事,我來就好。」
頂樓的病房沒有其他病人,走廊里空曠安靜,顧裊就在長椅上給蘇冷玉處理了傷口。
她低垂著頭,露出修長漂亮的頸部,動作很輕地給她上藥,又輕輕吹了吹。
女人本來一開始是抗拒的,可這樣冷眼看著她,呵斥的話好像被堵在了嗓子眼說不出口,又忽然間想起了什麼。
「當年他住院,是你給我打的電話?」
「是的,伯母。」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客氣禮貌地和她說過話。
她的嗓音又輕又柔,像水似的,因為太特別,所以蘇冷玉才覺得熟悉。
那年她接到的電話,跟她說顧宴朝人在醫院,希望她能來看看。
那時候的人是她,現在還是她。
蘇冷玉多少聽過一些事,目光微動,皺眉凝視她:「你十幾歲就跟著他了,你還陪他去美國了?」
顧裊頓了頓:「是。」
她聽得出女人話里的語氣,大概是覺得她傻透了。
蘇冷玉審視的目光盯著她許久,突然又問:「你懷孕了?」
她手中動作一停,連忙否認:「沒有。」
顧裊不知道,生養過的女性很容易就能辨別出來。
蘇冷玉冷哼一聲,並不信她的話:「一臉的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