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女士剛才在外面想見您。」
上個月剛給兩百萬,對普通人來說,消耗的速度未免太快,偏偏蘇冷玉養的男人是賭徒。
每次來要錢的數額也越來越大。拿不到錢,蘇冷玉就會挨打。
車廂陷入死寂,男人沒說話,邵應觀察著他冷厲的神色,似乎並無波動。
緊接著,他頓了頓,又說:「小姐已經走了。」
顧裊走了,顯而易見的事實。
邵應看得明白,剛才親眼目睹顧裊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情形,他並非不怒。
只是在忍耐。
如果她沒走,或許局面還會有挽回的可能。
可現在,男人身上最後一絲耐心已經磨沒了。
夜幕漆黑,狂風席捲起路邊的枯葉,烏雲積壓著,黑雲壓城似的可怖,仿佛隨時就會降下一場瓢潑大雨。
邁巴赫平穩行駛在暴雨里,雨幕層層疊疊沖刷著車窗,倒映出男人晦暗不清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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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蘇冷玉偷撿來的保險套生下來的。
這種話根本刺痛不了他,因為他知道別人說的是真的。
每當這時候,蘇冷玉就會衝上來,把那群小孩罵跑,對他說。
「阿朝,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媽媽過幾天就帶你去找爸爸。爸爸不會不管我們的。你這麼聰明,都是遺傳了你爸爸。」
「你跟他們這群普通人不一樣,你爸爸很有錢,等你繼承他的財產,以後也會很有錢的。」
她每天沉浸在豪門貴婦的夢裡,甚至計劃好了要買幾套房子給鄉下的父老鄉親。
一開始,四五歲之前,她的確對他挺好的。
他實在是她的驕傲,她相貌不算十分出眾,卻生出了他。
拉著做完了親子鑑定,那個被稱作是父親的男人臉色依舊鐵青,蘇冷玉在一旁笑容滿面,看不出眼前的男人根本沒有一點認他們的意思。
豪門夢徹底破碎,顧家狠心到連親生的都不要,因為對他們來說,實在是一種恥辱,會淪為燕城豪門圈子裡的談資和笑柄。
幾次來回,蘇冷玉終於死心。但很快找到了新的寄生體,徐娘半老,她憑著年輕時剩下的那點姿色,和一個開夜總會的男人搞上了。
那男人也是幫派里的馬仔混混,搞一些灰色地帶的生意買賣,但她並不在乎,只要有錢給她花就好。
總是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讓他聽著,還會放肆叫囂:「顧家又怎麼了,老子不僅睡了他睡過的女人,還得讓他兒子叫老子一聲爹。」
男人的KTV被警察查封的,違法經營。
那晚他沒回家,在門口聽見了蘇冷玉被毆打的慘叫聲。
那男人害怕坐牢,搬走了,蘇冷玉也跟著一起跑了,扔下了他。
他那位浪蕩的親生父親,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流著狠戾的血,同樣把他視作最大的恥辱和污點,用錢收買馬仔殺他。
本以為會死在那個雨夜裡,再睜開眼時卻是在醫院。
見他如此快地清醒過來,連護士忍不住感慨:「你還真是幸運,撿回來一條命。再晚送來一會兒可就活不成了....」
這時,病房外走進一道纖細身影。
少女看起來十四五歲的模樣,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清爽乾淨,露出一截細白的小腿,黑髮很乖順地披散在肩頭,還沒長開的五官。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昨晚記憶里的畫面緩緩重合。
他閉了閉眼,回憶起來昏迷前的場景。
趴在他沾滿血跡的身上,眼裡驚恐又害怕。
她眨了眨眼睛,在病床邊謹慎地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醫生說你除了腹部有傷,左腿也骨折了,要在醫院靜養才可以。你別擔心,我會每天來看你的....」
嘰嘰喳喳的,煩得很。
他一個字都沒聽,百無聊賴地收回目光,只在想一件事。
他怎麼還沒死?
既然沒死,他就要去報仇。
很可惜的是,他的腿被撞斷了,一時半會走不了路,當然也沒辦法去殺人。
第二天下午,她果然又來了,依然是關切的目光,那雙漂亮的杏眼望著他。
「你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後來,他在病房裡看見她在外面偷偷打電話。
她似乎有些緊張,撥出去之前還輕咳了兩聲,煞有其事的語氣。
「您好,請問是顧宴朝的母親,蘇冷玉女士麼?」
「是這樣的,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如果您有空的話,方便來看看他嗎?我可以讓我的司機去接....」
話沒說完,女孩的聲音戛然而止,顯然是被對面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