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歡這種味道嗎?」
他差點要朝後退步,離林晉慈遠一點。
「不是,很好聞。」林晉慈說,「有點喜歡的。」
內在仿若有一種悶悶的熱度,由心臟的跳動,彈到面部最薄的表層皮膚上,傅易沛的四肢連同神經微僵了一瞬,語言系統似乎也故障了,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來接林晉慈的「有點喜歡」。
林晉慈看到傅易沛耳尖紅紅的,視線又移到他臉上,好像也有點泛紅的跡象,可能是剛剛騎車過來很趕吧。
林晉慈也沒想到傅易沛會騎著自行車出現——單薄的白t背部迎風鼓起,像一面劃破熙攘人潮的帆。
微微沉了一口氣,林晉慈抿住嘴,過了一小會兒,仍不是特別自然,但已不想再耽擱,便切入正題問傅易沛:「你吃過了嗎?」
覺得問句拉扯起來很麻煩,林晉慈果斷換了一句陳述。
「我想請你吃飯。」
傅易沛持續發愣,有些不可思議,下意識朝四周看了看。
夜幕將至,崇大和崇電之間的杏林街道熱鬧如舊,不遠處的小吃攤夾道排列連成一條燈火閃閃的夜市巷子,共享單車依然見縫插針地隨處亂停著,兩校的學子三三兩兩地走過或在某處攤口停下,談天笑鬧。
周遭跟過往的每個夜晚都幾乎一樣。
但是此時此刻的林晉慈,傅易沛從來沒見過。
有種近乎暈眩的不真實感受。
放在文藝片裡,此刻身邊這些稀鬆平常的街道景象應該做適當的色調處理,以便日後揭曉伏筆,此為夢境。
林晉慈垂落的手指,也在裙擺上無端劃了劃,實操比計劃要困難許多,起碼此刻無由來的緊張,是她不曾預料到的。
好在林晉慈並不是一個畏懼困難的人。
「你要是吃過了,就算了……」
傅易沛的長久不語被理解成一種回答,她想說那我下次再請你,但被傅易沛更快一步地截去尾聲。
「沒——還沒吃。你想去哪兒?」
「我想請你吃披薩。」
意識到可能沒有人請客會說這種話,選擇權應該交給被邀請的人,並沒有什麼請客經驗的林晉慈,又換了說法。
「我可以請你吃披薩嗎?或者你想吃披薩嗎?別的也可以,你想吃什麼?」
不習慣自己主動散發曖昧信號的狀態,一說話,仿佛就成了一台電波不穩的初始化機器,冒出許多問題,她期待傅易沛可以來按她的啟動鍵,卻也惴惴不安於啟動之後,將要發生的未知的一切。
可傅易沛,好像就是接收到了。
「就披薩吧,我想看看你想請我吃的是什麼披薩。」
林晉慈預告:「就是普通披薩。」
傅易沛朝她笑了一下,「肯定普通不了了。」
他那個笑,很灼人。
忽然就讓林晉慈心裡燙燙的,她也沒忍住,望著傅易沛,嘴角也克制地彎了彎。
披薩店離崇大幾公里,在收到傅易沛很快就來的回覆後,林晉慈已經約好了專車,杏林路這一截路不好開進,也不好掉頭,便把上車地點定在前面的路口。
他們從便利店門口順著磚道步行。
初初降臨的夜幕里,沿路開著一樹樹的大朵玉蘭。
傅易沛好像明白了這頓突如其來的飯是什麼意思,又好似不確定,目光一直落在身旁的林晉慈身上。
行人太多,不留心走路,容易碰撞。
林晉慈便這樣一把握住傅易沛的手腕,將他往更安全的自己的身邊拉了一下,提醒道:「傅易沛,你看一看路。」
傅易沛看著林晉慈,眼睫扇動,然後說:「哦,好。」
林晉慈覺得傅易沛可能根本沒聽見自己說了什麼,只是一味答應,於是稍稍嘆氣,有點無奈:「算了,我負責看好了。」
為了傅易沛的安全著想,決定不把手鬆開。
傅易沛看著抓著自己腕骨的手。
他在男生里也算白,但和林晉慈仍有很明顯的膚色差,從兩人連接的手腕處,又看向林晉慈的臉。林晉慈目視前方,很負責地拉著他,安穩穿行人海。
晚風一次次揚起林晉慈柔軟的裙擺,撲在傅易沛灰色的褲子上。
像漲潮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