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很急,幾乎像落荒而逃,走進別人的傘下,連告別都沒有跟傅易沛說一句。
這導致傅易沛獨自回到工作室的小樓前,還是沒有想明白林晉慈為什麼忽然會問工作室離便利店近不近,最後卻又一語不發地離開。
傅易沛沾著一身雨氣,心思繚繞,
一進門就被朋友們看到情緒不佳的樣子。
彩帶禮炮買得太多,這會兒又在傅易沛耳邊「嘣嘣」炸了一番。
金紙紛紛,落得傅易沛愈發心煩。
他揮落身上的紙屑,把一袋子的酒丟給唐德。
唐德吃力接住,嘟囔著怪傅易沛剛剛怎麼不接他的電話。
其他人則開起玩笑:「說了吧,不能讓傅易沛去買,大晚上的帥哥獨自出門就是很危險啊,你看看,這副樣子,顯然是被劫色了!」
電影學院不缺戲精。有人立即將痛心疾首演得惟妙惟肖:「是誰!是哪個女禽獸讓我們阿沛清白不保!負責!必須負責!」
會讓傅易沛去買酒,是因為傅易沛是上半場喝得最少的,他提倡小酌怡情,只喝了一聽低度的果啤,等所有酒瓶見底,需要再外出採買時,算是在場唯一一個神志健在的人。
但下半場,傅易沛好似將小酌怡情拋之腦後,也飲酒過量。
傅易沛喝多了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多動多話,反而更加沉默,臉耳通紅,無甚表情,跟一尊雕像一樣杵在桌邊,執著看著自己的手機。
屏幕長久寂暗,並沒有任何人給他發來信息。
好不容易,手機倏然亮屏,橫來一條魏一冉的隔洋騷擾。
傅易沛看都不想看,直接將手機屏幕扣到桌面。
唐德湊過來關心他。
還沒說完,就聽傅易沛走神似的、怨氣深重地擠出兩個字:「多事。」
唐德立馬去跟眾人喊冤:「我關心他,他居然罵我多事?我這次是真的被傷狠了!」
而此刻,林晉慈已經在宿舍洗漱完畢,換上乾爽舒適的睡衣,坐在筆記本電腦前,確認保存後,關掉繪圖軟體。
回到宿舍樓下,林晉慈跟借傘和她同行的女生道謝,不止謝她讓自己免於淋雨,還要感謝她拉自己離開一陣大概是頭昏腦熱所致的未知浪潮。
——她鬼使神差地心動,差一點就要朝另一個人的世界裡走去。
發呆片刻,林晉慈戴上耳麥,還是沒忍住在音樂軟體的搜索欄里敲入幾個字。
雨中的戀人們。
前奏就很好聽,輕盈而潮濕。
粵語歌林晉慈聽不懂,便點開歌詞,剛好看見高潮的前一句:
[讓雨的水點輕輕沾濕我夢。]
第28章
在「崇北」相冊里,林晉慈和傅易沛的第一張合照,在一家意式裝修的披薩店,他們兩個人都坐在鏡頭前的餐桌旁邊。
拍攝者是那天披薩店的其他食客。
林晉慈對人生的第一次約會印象很深。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此次約會由她策劃、安排、執行,並找到相當優秀的搭檔一起順利完成。
她記得當天的天氣;記得下午最後一節昏昏欲睡的課程;記得匆匆路過學校小廣場時接到社團遞塞過來的活動傳單;記得耳機里是一首已經播放了近百遍的粵語歌;記得從宿舍出來時,傍晚天邊有許多褪去紅霞沉入昏暝的雲團。
甚至記得那次約會的最初由來。
那是五月中旬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一節藝術概論進入後半節的自習時間。
雨後放晴後的崇北,天氣漸漸燥熱起來。陽光落進階梯教室里,落在林晉慈伏案寫字的半邊身體上,銅版書頁泛著刺眼的光,再經典的美學圖畫也看得人頭暈眼花。
林晉慈不自主地提速,寫完論述作業的最後一句總結,合上了書,摘掉播放音樂的耳機,並做了一個乾脆的決定。
她要約傅易沛吃飯。
鑑於這些天傅易沛對她的生活產生的一些前所未有的影響,林晉慈分析了,可能真如室友所說,她有點喜歡傅易沛,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這幾天時常走神想起傅易沛,大概是她想見傅易沛了,而需求久久未被滿足,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林晉慈一貫擅長解決問題。
按她的人生經驗來看,只要她能發現問題,問題應該就能被解決。
她決定解決一下「傅易沛」這個問題。
林晉慈先是提交了課堂作業,確定離下課還有半小時,拿出手機搜索「女生第一次約會的必要準備」,然後點開認可度最高的一條網頁,根據文章所示的「形象管理」「活動安排」「話題準備」這三大點來逐步處理。
第一,選擇符合約會場合的服裝……
林晉慈另起一條搜索:意式餐廳適合怎樣的穿搭,春夏,女。
下課鈴響起時,林晉慈已經梳理完了一場常規約會的大致流程,一些細節,例如「了解對方的興趣愛好、準備相應話題」還有待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