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傅易沛應該會不願意,誰不願意誰就負責提出好了,林晉慈沒有多費心,將分組名單遞給下一個人,眼眸惺忪,伏回桌上。
過了一會兒,單子傳到班級中間,還沒到傅易沛那裡,就已經有人眼明心亮地發現了「林晉慈和傅易沛」這一分組的異常。
說話的,是之前公開評價林晉慈的女生。化學課代表是個又壯又胖的男生,在女生面前總是很靦腆,那女生一嚷嚷「怎麼分的啊,把傅易沛分到這裡來了啊」,他就說上次化學課老師布置了分組任務,他是按上次月考的化學成績排名分的,「要是分得不好,你改就是了,你們隨便改吧。」
那女生說:「當然不好。」動筆劃著名,又說,「你怎麼當課代表的啊,小組試驗當然應該是強帶弱互助啊,你把第一名和第二名放到一起,難道他們還會誰教誰?傅易沛要被你氣死了。」
林晉慈趴在桌子上補覺,聽到有些吵的對話聲,抬起頭,看到傅易沛走過去,拿單子看了一眼,少見地露出冷臉的樣子。
可能看到自己和林晉慈被分到了一起,也同樣深感不悅。
那女生笑容含蓄而甜美,看著自己勾畫過的單子,詢問身邊的傅易沛:「這樣可以嗎?我感覺你平時跟張霖比較好。」
張霖就坐在林晉慈後面,聞聲立馬應下說:「好啊,那我爽死,阿沛我躺了啊,下節課靠你帶飛。」
傅易沛後來有沒有說話,說了什麼,林晉慈沒印象了。她很煩也很困,懶得在意是否有人討厭她,也懶得理會班裡女生明里暗裡的這點小排擠。
湯寧被市女籃選中,那陣子不在學校,成寒的樂隊初見成色,陸陸續續接到不少演出機會,無論校內校外,林晉慈總是一個人。
帶著耳機,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蜂擁而至的放學人潮隨著一輛輛車子停靠、駛離,最後晚自習後的深夜裡,站台上只剩她一個人。
在旁人眼中,她可能是在等成寒。
他們以前經常在這裡碰頭,可能是林晉慈害怕走夜路,林晉慈不住校後,成寒經常來南安這邊等她下自習,送她回家。
但那天晚上,成寒一直沒有出現,最後只有末班公交的司機在車門打開後沖林晉慈說:「小姑娘,這是最後一班車了。」
林晉慈摘了一隻耳機,恍恍惚惚地抬起頭,好像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坐了很久一樣,然後慢慢地「哦」了一聲,握緊書包的背帶,踏上了燈源冰冷的公交車。
著急啟動的車廂晃動不已,她踉蹌著,在後排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也依舊形單影隻。
在公交車上,車廂慘白的燈光籠罩在身上,林晉慈心不在焉。
林晉慈在想,今天是周五,盧文洲應該又回來了。
在姑媽家住了一年多,姑媽拿著林父的大筆生活費卻一心只想著飽其私囊,隔三差五也會問林晉慈想吃什麼,凡不是蘿蔔青菜類的東西,她總是陰陽怪氣說林晉慈以前過的是公主的日子,衣裳要穿牌子的,一個書包都要上千塊,小老百姓的家庭真供不起她這樣的大小姐。
這些衣服書包都是小姨寄來的,但林晉慈不會再提,否則姑媽會更拈酸地說你小姨有錢、你小姨是闊太太,我們哪能比得上。要念到林晉慈說「不想吃那個了」她才會作罷。
雖然知道姑媽不喜歡自己,但林晉慈本來就不是一個只有在充滿愛的環境裡才能生長的人,直到這個學期開學不久,姑媽的繼子從崇北回宜都實習,林晉慈的噩夢才真正開始。
林晉慈撞見他站在陽台,將她白色的內衣攥成一團往自己口鼻上按,露出一臉陶醉的樣子,而後者看見林晉慈,只是很快鬆開,說被風吹掉了,他只是判斷一下是不是洗過的,準備掛回去。
那件內衣的歸宿是林晉慈房間的垃圾桶。
但很快,盧文洲變本加厲。
寄住姑媽家後,林晉慈的睡眠不好,因為她的姑丈常常夜起,穿過客廳去衛生間,弄出不小的動靜。
那天她也是聽到一些聲音,恢復了意識,但不是碰到桌椅的響動,而是門鎖被人扭開了。
因鎖芯老舊,再小心還是發出「吱呀」一聲。
她睜開眼,藉由窗外的餘光看見一張湊過來的臉,聞到難聞的酒氣。看見她醒來,盧文洲第一時間捂住她的嘴,對她說:「小慈,我喜歡你。」
他那晚對林晉慈說了很多話,說知道她的爸爸媽媽都不喜歡她,她的姑媽在她上學後也總跟鄰居說林晉慈的壞話,說她不祥剋死弟弟。如果不是因為想要錢,姑媽是不可能照顧她的。林晉慈好像也沒什麼朋友,獨來獨往,無人關愛,應該很孤單。
「沒關係,小慈,你現在有我了,他們不喜歡你,我喜歡,我真的很喜歡你。」
林晉慈不想聽這些噁心的表白,想趕他出去,兩人發生一些爭執推搡,驚動了夜起的姑
丈。
盧文洲毫不心虛地打開門說:「沒事,小慈房間進了老鼠,她害怕,我幫她處理一下。」
姑丈很有些不滿:「老鼠就老鼠,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嬌氣成這樣。」
林晉慈之後反鎖門,但依然無法再正常進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