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下,柳霄把月牙裹在小毯子裡,抱著人坐在門口。月牙的小腦袋靠在柳霄的肩膀上,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有了些
睡意,但還沒睡過去。而杜衛站在二人旁邊與柳霄輕聲說話,偶爾說到好笑處,兩個少年就相視一笑。
雖然柳金枝忙碌了一天,但回家看見這般其樂融融之景,心還是暖暖的,身上的酸疼也無形中消散了不少。
她抖抖肩膀,邁著輕快步伐走過去,笑嘻嘻道:「怎麼都湊在門口呀?」
「阿姐!」
月牙看見她高興地叫了一聲,頓時睡意全消般掙扎著跑出柳霄懷抱,屁顛屁顛地撲進她懷裡。
柳金枝捏了捏月牙的短胳膊短腿,摸到衣裳上尚附著著一層暖意,便知道柳霄倒是一點沒讓月牙凍著。
但她還是道:「這麼晚了,怎麼不把月牙抱進去睡?還拉著杜衛一起站在門口吹冷風,你們兩個穿了厚衣裳沒有?」
柳霄知道柳金枝是在關心他,心中一暖,笑道:「穿著了,都是阿姐買的新衣裳。」
杜衛道:「我也穿著了,還是今天少東家帶著我去買的,可暖和了。」
「阿姐,你這個時候了還不回來,我和哥哥還有杜哥哥都很擔心,所以才在門口等你。」
月牙聲音軟軟,環抱著柳金枝的小胳膊還帶著淡淡的暖意,一直傳遞到柳金枝的心裡去。
柳金枝忍不住失笑,也同樣摸摸柳霄和杜衛的腦袋。
「東家,你忙了一天累壞了吧?我們給你留了膳食,快去吃吧。」
杜衛不好意思地紅了下臉,讓開一條通道。
柳霄也沒說,卻也笑開了,上前一步接過月牙,好讓柳金枝空出手來。
「好,咱們一起。」
柳金枝一手挽一個,一家人樂呵呵地進了門。
家裡的窩棚已經修好了,王志環那邊也把定好的牲畜送了過來,往日裡寂靜的庭院中多出了許多嘎嘎、咯咯的聲音。
雖然吵,卻也熱鬧。
柳金枝蹲在門檻上,一邊望著月光下屬於自己的小型農場,一邊扒著嘴裡的飯,就覺得現在的日子真是格外有盼頭。
特別是想到等會兒她要宣布希麼,就更是心中火熱。
於是她趕緊三兩口吃乾淨碗中飯,召集了全家人一同圍在了小桌子邊。
借著搖曳的火光,柳金枝把今日賺得賞錢全拿出來。
留下五兩銀子專供柳霄買筆墨紙硯,上學束脩,剩餘的全都存進高粱壇中。
月牙踮起腳,費力晃了晃罈子,驚喜道:「阿姐,又重了!」
又拉杜衛來聽。
杜衛貼著耳朵,只聽得罈子里的銀錢撞擊聲叮鈴作響,也不由得咧嘴傻笑。
柳金枝摸著罈子,笑眯眯道:「我又接了一個大戶的單,那家娘家邊姓傅,公家邊姓柴,我便去傅家照顧他家的大姐孕中飲食。」
「有大單子是挺好,可是阿姐要連著兩天做大單子,會不會太累了?」
柳霄問。
「我本來挺累的,但一想到會有白花花的銀子進帳,我就什麼辛苦都忍得了。更何況,你們猜傅家能給多少?」
柳金枝一臉神秘。
三個小孩對視一眼,然後跟撥浪鼓似的齊齊搖頭。
「那可是三兩!而且還不算賞錢。」柳金枝喜滋滋的,「做完這一單,再努努力,咱們就能盤下一間小鋪子,開一個屬於自己的飯館!」
「三兩!」月牙聽得兩眼發亮,「好闊綽的人家啊,比之前總來攤子吃東西的潘相公都要大方。」
但家有美貌阿姐,柳霄不得不保有疑慮,擔憂地問道:「阿姐,那個傅家家風正嗎?」
「嘶——」
柳金枝思及傅霽景講禮貌講到過分的姿態,點點頭,道:「不是我說,我覺得他家正的發邪。」
柳霄噗嗤一笑,道:「阿姐你又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了。」
但又明白柳金枝不是以前的柳金枝了,現在她說沒事,那就肯定是沒事,不過為防意外。
柳霄還是道:「雖是如此,但阿姐終究是年輕女子。明天我陪阿姐去,到了晚間,我再去接阿姐回來。」
柳金枝猶豫:「食攤很忙,現下攢夠了銀子,你又要預備著溫書科舉,若還要去接我,怕是顧不過來。」
「沒事兒,我心裡有數。」
柳霄一笑,眉眼初現少年人的清朗俊逸。
柳金枝緩下神色,點頭笑道:「好。」
當晚柳金枝照舊多預備一些吃食,又滷好該滷的滷味,留待杜衛和柳霄他們在夜市買賣。
第二日,就和柳霄一起坐上了由傅府派來的驢車。
驢車一路向南,大約一個時辰後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