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目光,聲音是熟悉的平靜:「我不是讓你們看住她嗎?連個人都看不住嗎?」
身後的人群立刻低下頭去,她們不敢說醒來的明春山直接異能暴動,如果不是因為她身上的隔離衣,如果不是病房經過了提前的防禦設計,很可能就沒有人有命活著來追了。
她們沒說,可明姨似乎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身邊的氣場瞬間暖了幾分,與明春山說話的語氣甚至和藹了些:
「看來你恢復得不錯。
「可惜,那些被你吸收污染物的同袍可能還得休養幾天了。」
她讓了幾步,讓明春山能夠完完全全看見床上的夏平蕪:
「不過,你看,平蕪好好地活著。
「她很好地接納了楚瑜最後的饋贈。」
明春山沒理會明姨,她帶著那些東西「噼里啪啦」地衝過來,而後跪坐在了夏平蕪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好幾遍,半晌後,終於喊出聲來:
「阿姊。」
「我沒關係。」夏平蕪看著明春山,因為跪坐在地上,她顯得小小一隻,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要對她說些什麼。
說她們過往彼此的隱瞞,說她們其實兩不相欠。
正沉默著,夏平蕪忽而看見明春山動了動。
而後,她看見在明春山的身後,忽而豎起了一條長長的毛茸茸的——
大狗尾巴。
「春山,你要學會收住你的異能。」
明姨的語氣又沉下去,往前滑了幾步,伸手,捏住明春山的尾巴尖。
而後微微用力。
夏平蕪看見明春山下意識吃痛得咬緊了牙,下意識阻止道:
「明姨,她……」
「她吸收了太多的污染物,卻還沒有學會收住異能,」明姨看向夏平蕪,眼神里有讓夏平蕪熟悉的苛刻,「所以現在,她已經有了異獸化的徵象。」
就像師母一樣,永遠對春山嚴厲多過關懷。
夏平蕪下意識就下了床,側身擋在了明春山的身前,眉眼終於彎下了幾分:
「但很漂亮,不是嗎?
「至於多出來的污染物,我會解決掉的。」
而後,她側過身,想要用手臂將明春山扶起來,明春山卻只搭著她的胳膊,目光看向明姨:
「我會更努力的。」
夏平蕪剛要說什麼,明姨已經轉過身往外滑去,順便擺了擺手,讓門口的人都跟著離開,只在關門的時候,側眸又看了夏平蕪一眼:
「平蕪,從今往後,就是你和春山兩個人了。
「你已得償所願,剛剛那樣的喪氣話,我不想再聽見了。」
「阿姊?」明春山聽得莫名,剛想追問,夏平蕪卻已經張開懷抱,抱緊了她。
阿姊摸摸她的頭,小聲問她:「疼不疼?」
她於是小小聲回答:「不疼的,阿姊,你能不能不要嫌棄我?」
說完,明春山就小心翼翼地噤了聲,她其實也沒想好阿姊會不會像之前那樣故意冷臉,但阿姊突然主動抱她,也許是有機會。
她實在忍不住誘惑,乘勝追擊道:「阿姊,楚瑜死了,沒有人需要我了。你再利用利用我,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夏平蕪慢慢撫摸著明春山的脊背,沒有說話,但不知道是不是明春山的錯覺,她總感覺,阿姊撫摸自己的手掌似乎很是寬大——
她驀然回頭,望見了夏平蕪那因為常年疾病而顯得蒼白的手腕,剎那間,如同樹根一樣遒勁有力起來,而後生機勃勃地開始變粗變壯,赫然是一隻早已異獸化的手臂。
明春山愣了愣,百轉千回間,只問出了一句:
「我在吸收污染物的時候,你忍得一定很辛苦吧?」
夏平蕪短促地笑了聲,答道:「沒關係,我的血液天生流著淨化的能力。」
她問:「你要試試嗎,春山?」
明春山的喉嚨里「咕嚕」了一聲,而後犬齒一亮,猛然咬了上去。
香甜的血液瞬時瀰漫口腔,清新的、潔淨的、像雨後的青草一樣的氣味洶湧地湧上明春山的鼻腔,她嗚咽著,大口大口吸吮著,而後,徹底陷入了夏平蕪的懷抱之中。
*
「寧旋。」
素來空曠又安靜的實驗室里,突兀地響起滾輪的聲音,寧旋聞聲回頭看去,就看見明姨已經來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