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她聽錯了?
曲臻不甘心地朝前走了兩步,探頭望向沒入夜色的四方角落,卻依舊瞧不見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前門傳來一陣輕響,是門房敲響了門,「白小姐?」下一刻,一陣粗糲的男聲卻衝破空氣,叫出了她的名字。
「瀘州縣衙三班差役奉堂尊朱簽,拿查案犯白秋芙!」
曲臻的心沉了下去。
「各位官人,白小姐是韓府上的貴客,這深更半夜......哎呦!」
聽聞阿肆發出的驚呼,曲臻立馬推開了門。
她已退無可退,斷不能殃及無辜。
「什麼事?」
曲臻眉心微蹙,聲色不怒自威,她冷眼看著門口那五個身著靛青色箭衣的七尺壯漢,氣勢分毫不落下風。
「你們說拿查案犯?我倒想問問,我是在何時,犯下了何案?」
為首的那人卻探頭望向了屋內,低聲答,「案子不重,只是不方便告知外人,白小姐若方便,我們可進屋細說。」
曲臻轉過頭,目光掠過牆角時忽而一頓。
若她沒有記錯,那便是方才李梨雙為她放置箭筒的位置,可眼下,不僅是箭筒,就連她順手擱在榻邊的竹弓也已然不知去向。
曲臻下意識看向窗邊那隻正對著自己的窺天櫃,透過櫃門上的圓形缺口,瞧見了櫃內一閃而過的銀光。
她微微眯起雙眼,唇角輕挑,轉過身對門房道:「阿肆,我看這幾位大人確是在秉公執法,你也不必在門口守著了,我
與他們聊完,自會送客。」
阿肆本就被這衙役強闖民宅的架勢嚇得不輕,見曲臻發話,立馬俯首退下。
於是,那幾個頭戴折檐氈帽、腰系牛皮韌帶的衙役就那麼大搖大擺地走進廂房,順勢拉上了身後的大門。
窺天櫃內,梁有依張圓了那把三尺不到的竹弓,箭頭直指為首官差的咽喉。
第60章 九月十四(2)那瞬間,她終於搞清了……
「白小姐。」
在桌邊坐定後,為首的青袍衙役抬頭看向她,指間擺弄著朱漆號牌,嘴巴半張不張地質問道,「你是從夢州來的,對吧?」
「是。」曲臻如實作答,同時蓮步輕移地朝側窗退去,意圖與面前之人拉開距離。
「據我所知,衙役上門提人早則卯時,遲則酉時,但眼下已近子時,莫非縣令大人這麼晚了,還在當職?」
「你懂得倒不少。」
為首的衙役在旁應著,另兩個衙役則探至廂房深處的櫃幾,開始翻弄曲臻擱在上頭的包袱。
曲臻心頭一沉,暗罵不妙。
包袱裡頭裝的正是她從陳祈明那兒抄來的書與進貢路線圖,這些證據若叫旁人瞧去,便是坐實了她暗中調查軒轅宴貢品一事,證物一旦脫手,日後她不但著不成書,興許還會連累到隱居山林的陳祈明。
這些人深夜來訪是為了此事?難道她尾隨商隊時不止被陳祈明發現,還一道驚動了縣令的人?還是說她在趕來韓府的路上被人盯上了?
曲臻思忖著個中因果,半路改變方向,朝門口退去。
若是這些證物當真被衙役搜去,那麼,她就是死不會放他們離開這裡。
而這件事,藏在窺天櫃裡的梁有依也有必要知道。
曲臻如是想著,單手背至身後,一路向上摸索,悄然拔下了頭上的玉簪,她目光緊盯那隻窺天櫃,不知櫃中之人準備何時動手,就在那時,櫃幾前的一名衙役忽而對著桌邊的那位點了點頭,「布料出自錦莊,」那人聲色篤定道:「就是她。」
下一刻,桌前的衙役擺了擺手,「刺啦」,刀刃出鞘的嘶鳴叫曲臻心頭一顫,與此同時,一道黑影破風而出,一根竹木箭矢精準紮上拔劍侍衛的右手,叫那柄長劍應聲落地。
眾人齊刷刷地轉過頭,中箭那人這才後知後覺地望向自己的手背,一個趔趄跌倒在地,捂著右手吃痛地翻滾起來,他齜牙咧嘴,面目猙獰,卻自始至終也沒發出半點哀嚎。
那箭鏃是曲臻親手磨的,尖頭小巧卻鋒銳無比,只為配合短小輕盈的箭杆。
一發入掌,確是只會帶來銀針入膚般的刺痛,除非直擊要害,否則絕不會致命,這才叫中箭之人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見屋內藏有暗器,櫃幾邊上的衙役下意識摸上腰間佩刀,下一秒,又一道箭影穿梭而過,抽至一半的劍身被劍鞘吞回,櫃幾邊的衙役痛得直跳腳,嘴上「嘶哈」著連滾帶爬地往門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