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殺一個人,便夠了。」
「誰?」
「自然是你屏風最上頭的那個人。」
「戶部尚書蘇牧?」
陳祈明瞧著曲臻煞有介事的模樣,險些笑出聲。
曲臻卻點了點頭,語氣平淡道:「是他殺了我父親,自該償命。」
「可蘇牧身邊向來都有貼身侍衛守著,前去軒轅殿一路,更有影笙會殺手相隨,你如何憑這杆破箭,取了他的性命?」
「漱玉山莊附近不是有座山嗎?只要我瞄得夠准,藏得夠深,便能用這一發箭,取了他的性命。」
曲臻說著眯眼張開那杆竹弓,箭矢直指陳祈明眉心,清秀的臉龐上有種嫵媚的瘋狂。
「我只有一支箭的機會,這支箭射出去後,不是他死,便是我死,但你知道嗎?」
曲臻看向陳祈明,眸中泛起銀狐般邪魅的神采。
「我的命,一向很好。」
第59章 九月十四(1)她已有了心上人。……
山裡的日子稀鬆平淡,時間像指縫間的風,飄飄悠悠地,一眨眼便溜走了。
晨起,曲臻會尋根木棍隨陳祈明一同練劍,早膳後守著那半畝田犁犁地、松鬆土,或是去山腳溪澗里抓幾條魚,午後在日光下抄書,挖野菜、餵狐崽、練習射箭……
幾日下來,那張原本瑩潤如雪的小臉兒也被曬成了泛緋的玉色。
這日,曲臻背著一竹筐的木箭與陳祈明道別,她包袱裡帶著《湘西嬰靈志》的抄本,還被陳祈明硬塞了兩捆肉脯。
按照原本的計劃,此刻曲臻應是還在官道上追蹤曹家商隊,但陳祈明的出現卻將計劃全盤打亂。
眼下,屏風上的地圖已被她盡數抄上手記,按照腳程與里數也不難推算出各大商隊目前所處的位置,距離他們抵達夢州應是還需至少一個月的時間,而在這一個月內,她還有不少事要做。
離開茅屋後,曲臻並沒急著與徐懷尚匯合。
因為今日是十四,是她掰著手指盼來的日子。
夜深睡不著時,她常會想起梁有依,想起他湊近了直視著她,向她保證會在每月十四來與她見面時的神情,他說話時的語氣那樣輕,眼波卻那樣沉,連下頜鋒銳的線條都變得柔和了不少。
在腦海中拼湊許久也看不清梁有依的面容時,曲臻發覺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她不知他要如何尋她,但覺得待在韓府總歸是最穩妥的辦法。
抵達韓府大門時,天色已晚,門房通報過後,李梨雙和韓夫人紛紛出門迎接,臉上的熱情叫曲臻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把自己的那捆肉脯貢獻出來,作為突然叨擾的謝禮。
李梨雙一見到曲臻,便雙眼放光地拉著她絮叨起來,那時曲臻方才得知,自己不在瀘州的這些時日,她與許凌笙之間的事早已在小圈子內傳遍了。
「白姐姐,這幾日那許家三少爺張口閉口地都是你,前些日子還跑來我家詢問你的下落,但我們只知你在夢州開了家書坊,
又不知書坊名叫什麼,阿娘只能寫信詢問李墨小叔......
「白姐姐,許公子說的是真的嗎?他說你給他繡了個保平安的香囊,顯然是傾慕於他,還告訴我說,一旦有了你的消息定要第一時間告知於他,他說自己已說服了許老爺,只要你點頭,屆時定以三書六禮,伏請金諾來迎娶!」
李梨雙一路挽著曲臻的胳膊從前院蹦躂到後院,嘴上滔滔不絕地說著,眼裡快要開出桃花。
曲臻淺笑聽著,不時點頭附和兩聲,目光卻在後院裡來回巡視,待李梨雙一大段話講完,便插著空迫不及待地問上那句,「這幾日你見沒見過一位身段修頎、面相清冷的男子?他眼角下有顆淚痣,應是拿著一柄黑金長劍。」
「黑金長劍?」李梨雙眼珠一轉,隨即搖了搖頭,「沒見過,他是誰?」
曲臻支吾了片刻,只回答,「是位故人。」
李梨雙有些困惑。
她想不明白,若白秋芙與許凌笙兩情相悅,進屋後為何過問的卻是另一位男子,一想到自己身邊的娘子來日可能坐上許家的花轎,李梨雙心裡便止不住地雀躍,這張嘴也完全管不住,可為何當事人看起來卻是如此平靜?
李梨雙又觀察了一會,見曲臻仍心不在焉地四處打量,嘟起嘴道:「白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歡許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