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那把刀就躺在徐懷尚眼皮底下,與金瘡藥、白及和冰片擺放在一起,刀身在燭火的映照下放出慘厲的光。
「不行!」一想到即將目睹的慘烈情境,徐懷尚搖著頭顫顫巍巍走向門口,「我得把這事兒告訴曲少爺!」
——「可你答應過我!」
曲臻卻厲聲叫住他,視線穿過下沉的白氣一路逼至徐懷尚眉心,叫他左右為難。
他看著曲臻,那襲素衣儼然要融進霧裡,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卻聽得出她在發聲時竭力沉著氣,好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沒在顫抖。
「徐大哥,」曲臻一字一頓,「湘西幼童失蹤一事與軒轅宴息息相關,凡涉宴之人,哪一個不是動動手指就能要我曲臻的命?若我現在仍狠不下心斷指
,來日不僅是我,就連我哥還有你!興許也會與家父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可還有影楓啊!」徐懷尚急得直跺腳,「那小子的本事你也見識過,若他......」
「你可想過那僱主究竟是誰?」曲臻戚聲反問,「下至湘西主簿,上至戶部尚書,哪個身邊不是護衛重重?」
曲臻閉上眼,淚水滑過臉頰時,是灼燒一般的燙。
睜開眼,她用最後的氣力將剩餘的冰鑒注入水中,又一團白霧升騰而起時,兩隻手緊握住浴桶的邊沿......
「我不能再連累梁有依了。」
曲臻說著低下頭,默默看向水面上晶瑩剔透的冰凌,再度抬起頭時,已無多餘的氣力。
「沒有時間了。」
她嗓音裡帶著哀求。
「徐大哥,冰快要化了。」
第34章 向死而生「痛苦是洪水猛獸,你愈是逃……
寒氣如薄雲繚繞,曲臻抬起腿,緩緩踏入冰淵。
足尖觸及水面的那刻,寒意如掣電般通流全身,齒間開始打顫,小腿幾乎不受控制地掙扎遠離,但她還是咬著牙,閉上眼,一足塌至桶底......
意志抵抗本能,將纖薄的身子壓入注滿冰水的浴桶中,寒意如根根銀針刺入體膚,尖銳的嘶鳴在頭頂衝撞盤旋……
曲臻分不清那聲音究竟源自一旁的徐懷尚,還是她自己的身體,只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幼時初學騎馬,曲臻常常受傷。
從馬背上跌落摔傷、跑快了避不及樹枝被劃傷、亦或是惹惱了馬被踢傷。
傷後上藥,她常常疼得將小臉皺起來,哭得梨花帶雨,那時,管家宋叔便會告訴她,世上能戰勝痛苦的,唯有意志。
「痛苦是洪水猛獸,你愈是逃避,它愈是對你窮追不捨。」
宋叔說:「所以,要學著直面痛苦,去感受它,與之相擁,如此你便會發覺,其實痛苦也沒什麼大不了。」
又一次,當宋叔洪鐘般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時,曲臻不再怕了。
她將自己想像成冰原之上的雪蓮,雪蓮將於酷寒中凋零,向死而生。
於是,那震耳欲聾的喧囂逐漸褪去,隨之而來的,是叫人渾身酥麻的靜。
在那片雪白的死寂中,曲臻打著顫,開始默數。
——「一、二......」
她想到了父親,想到十五歲的冬日,那片白得刺眼的雪。
那日,當她騎馬歸來,一路搓著凍僵的小手衝進廂房,卻見父親背對著她佇立在那堆積如山的書架前,登時心上一慌。
但後來,曲伯康轉過了身,冬日暖陽燦烈,映得他眼眸雪亮。
「臻兒,這些書......都是你讀的?」
喚出她的乳名時,父親的嗓音聽上去有些陌生。
曲臻點了點頭,內心的渴望終究戰勝畏怯,鼓舞著她上前一步,高高抬起了頭。
「父親,是臻兒讀的。」她坦然道:「這些年結交七襄書友的信,也都是臻兒寫的。」
「好。」曲伯康深深頓首,眼眶泛起濕潤。=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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