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隨著天光褪去,曲臻還是耐不住寂寞,看準杜連城一行人不在茶堂後,她一路碎步拾階而下,準備到櫃檯前叫些小菜充飢。
也是那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
「姑娘,櫃檯那位姑娘!」
曲臻一驚,徐徐轉身,就見先前那位說書人正對著自己眉飛色舞,拼命招手。
「在下聽聞,是姑娘為我這鏢師墊付了房費,這頓飯就當作答謝,姑娘莫要客氣。」
曲臻走近後,方才認出那背對自己的身影,正是先前出手教訓侍衛的灰袍男子。
那人沒有看她,只是默不作聲地挪開了手邊的包袱,曲臻便也不再推卻,屈膝道謝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那是曲臻第一次仔細打量影一。
臨近了看過去,她發覺他鬢角的碎發微微蜷曲,右眼角有顆小巧、卻叫人很難不注意到的淚痣,眉梢斷裂的位置是一道淺短的疤。
餘光看向他雙眼時,那蛾翅般的睫羽總是安靜垂著,兩眼一副半睜不睜的樣子,似寐似醒,但在感受到曲臻的視線時,他眼底的眸光又會輕顫兩下,分不清是在警示她非禮勿視,還是在發出某種欲拒還迎的信號。
但曲臻隱隱有種感覺。
臨近此人時,她就仿佛涉入了一汪死寂的潭水,無論外頭風雨多急,潭內之人都好似被一面鐵牆隔著、殃及不到分毫。
那是種令人敬畏且緊張的複雜感受,兩者交織在一起,又順理成章地變為好奇。
「原來二位是一起的。」
曲臻將聲音放輕,頷首接過說書人遞來的茶,舉起茶盅時微微抬眸,觀察起對面的男人。
影笙會內,只有位序前十的殺手手上刺有位號刺青,因此才會用布條將手腕遮住,也唯有這些人會接到護送官宦重臣的任務。
如此看來,這灰袍殺手在影笙會排名可觀,而面前這位身著鶴紋青袍、性情豪爽的說書人,想必更是來歷不淺。
「啊,忘了自我介紹了。」
留意到女子警覺的目光,徐懷尚接過小二遞來的碗筷,添置到她面前。
「免貴姓徐,姑娘叫我徐大哥就好。」
聽到那個姓氏時,曲臻遲疑了片刻,但她很快便擠出一個笑容,「叫我臻兒便好。」
想到幾個時辰前的那段聲情並茂的演繹,她又忍不住稱讚:「小女初出閨閣,未曾想在這山嶺之間,竟能見識到如此精妙的雜文改編。」
徐懷尚聞言,握住酒盅的手一抖,一時間笑得合不攏嘴。
「看來臻兒姑娘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連此等雜文的出處都了如指掌,這夢寰懸案撲朔迷離,至今尚未告破,確是常講常新。」
「懸案?」曲臻不解。
兩個時辰前,那杜家三公子也將夢寰謎案稱作「懸案」,當時曲臻只當他孤陋寡聞,懶得爭辯,但眼下,就連談吐不凡的徐大哥也這樣講,她倒好奇起來。
「當年,毒發身亡的多是混跡青樓的名門公子,衛兵苦尋兇手數日無果,不久後青樓花魁夢寰姑娘
神秘失蹤,鴇母在她房中尋得不少西涼草與干橘皮,這『花魁降毒以責風流』的說法由此傳出,案子也跟著蓋棺定論,卻是何時又變成了懸案?」
「那只是對外的說法。」
徐懷尚撇嘴搖頭,將語速放緩了。
「那花魁只是一介青樓女子,如何能通曉製毒之法?」
曲臻揚眉,當即反問道:「就因為是女子,便不能會製毒了?」
徐懷尚見曲臻語調上揚,目光凌厲,回想時也覺自己措辭不妥,只得改口道:
「徐某的意思是,這青樓女子啊最是逆來順受,就算有害人之心,也沒有殺人之魄。」
「徐大哥怕是小瞧了女子的手段。」
曲臻不依不饒,說話時傾身靠後,唇角似笑非笑。
「《承歡記》中有雲,這女子若是發起狠來,便是剝皮挖骨也做得出來,我聽聞那夢寰毒茶難在調和西涼草與橘皮的比例,而對於此等精工細活,尋常男子就算是想,怕也模仿不來。」
「既是如此,」徐懷尚追問道,「那花魁銷聲匿跡後,死於夢寰毒茶的人卻只增不減,這點又該作何解釋?」
「那便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曲臻答得篤定。
「這毒當年雖由夢寰一手調配,但時至今日,早是人盡皆知的方子,毒茶製作簡單,即便是明令禁售的西涼草,只要有些人脈,也不難獲得,如今官民不容,殺手橫行,區區幾貫錢便能奪人性命的法子,正是那些平頭百姓求之不得的,官差明知如此,卻願意輕信花魁現世的謠言,撇開情理,拒不辦案,簡直是喪盡天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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