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幻了八個四季,總算停了下來。
而季懷玉也終於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只是此刻的他,模樣卻是稍顯稚嫩,五官倒是依舊俊朗溫潤,只是看起來像是還未長開的他。
燕寧剛想喊住他,就見他徑直地穿過她的身體,仿佛根本就看不到她一般,而她的存在猶如空氣。
「我想,我們是墜入了他的記憶夢境裡。」司空硯初看著走出東宮的季懷玉道。
「你是說,夢中夢?」燕寧微微蹙眉,這不是意外,那想來是那季懷玉誠心讓他們進入他的記憶夢境。
司空硯初沉聲開口:「跟上去看看吧,這也是他想要我們看到的。」
「嗯。」
*
十五歲的季懷玉,從未想過在一場宴會風波過後,自己從此會多了一個妹妹。
皇室親情淡薄,兄弟姐妹之間互相殘殺都是常有的事,只不過到了他這一代,國主怕爭奪王位的事重蹈覆轍,又因身體原因,膝下竟只生了他一個孩子。
好在他天資過人,不負眾望,小小年紀,便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而自小便獨自
一人慣了的季懷玉對於多出來的妹妹並沒有多大的感覺。
小姑娘進宮被冊封公主已有一個多月,他還未曾前去探望,只是聽宮女說起她一直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步都不肯邁出。
初秋的某一日,涼風徐徐。
季懷玉剛從御書房出來,想著隨意走走,竟不知不覺走到了錦南宮外。
錦南宮,那是他的好父皇特意賜給那小姑娘的宮殿。
以她的名字為名,顯得她這個義女極為受恩寵。
但季懷玉心裡清楚,他的父皇不過是做給世人看的,若真對這位義女寵愛有加,又怎麼可能這些日子並未過問她。
「殿下可是要前去探望公主?」自小跟在他身旁侍奉的侍衛輕聲問道。
季懷玉神色一怔,抿唇道:「那便進去瞧瞧。」
錦南宮的宮人們見到從未踏足此處的太子殿下來了,忙不迭地迎接他,被問道公主在何處,一個個皆是支支吾吾,直到一向溫和待人的太子殿下發了怒,這才道出公主躲在床底下不肯出來。
季懷玉進到嘉南的房間後,果然瞧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躲在床底下,只露出一雙明亮晃人的眼睛,那瞧他的眼神怯怯的,卻又帶了幾分好奇,不自覺睜大了眼珠子。
他不出聲喊她,反倒是旁若無人地坐在了她的床榻上。
小姑娘也愣是不吭聲,只是偶爾會偷偷地探出小腦袋來看季懷玉,被發現了,又偷偷鑽回去。
「孤竟不知這床底下居然藏了一隻小老鼠。」季懷玉笑著打趣道。
半晌,床底下傳來悶悶的聲音:「你才是老鼠。」
「嗯,你說得對,孤的妹妹是只小老鼠,孤自然也是。」季懷玉低眸淺笑地回著床底下躲著的小人。
再次被喊作是老鼠的嘉南氣不過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鼓著腮幫子看他,臉上的神情氣惱極了。
但季懷玉卻仍是面上帶著笑,他向她伸出手,見她不理,又上前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忽然道:「南兒,以後我就是你的哥哥了。」
方才還氣鼓鼓的小姑娘一下子眼淚汪汪,著實是令人我見猶憐。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季懷玉見她這副模樣,倒是慌了心神,將她一把抱起,手忙腳亂地又是哄又是安慰,直到小姑娘哭累了倒在他懷裡,這才罷休。
他嘆氣一聲,這輩子他還是頭一回給人當哥哥,還真是半分都不懂。
不過此後的歲月里,從不懂得當人哥哥的季懷玉卻真的將嘉南寵成了明珠,而那個哭鼻子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小公主在太子哥哥的呵護下也變得活潑開朗。
宮裡人人都傳,太子殿下和公主兄妹情深。
可只有季懷玉知道,隨著嘉南長大,他對妹妹的感情也逐漸變了。
父皇一直催他選秀,他卻總以各種理由為藉口推遲。
而真正的理由卻是他無法說出口的秘密。
他一直以為自己將這份無法宣之於口的感情藏得很好,直到父皇傳召他相商國事時,一向不關心嘉南的國主忽然提起她道:「南兒今年也有十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