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無情,你的箭上淬了毒。」
姜家正屋的屋頂上,厲無情手持弓箭獨自佇立,白色長衫的下擺在夜風中獵獵飛舞。
而之前那個倒地不起的「厲無情」,已經悄然散作一團白霧,消失得一乾二淨。
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鍾離斐,厲無情的眼神中,滿是揚眉吐氣的快意與嘲諷。
「沒錯,這種毒就叫『傷神』,你是第一個享用它的神仙。看來煉製得還挺成功,否則你不會疼得連聲音都變了。」
大意輕敵的鐘離斐知道自己這回跟頭栽大了,不該小看這個疫鬼厲無情的。
這傢伙外表陰柔文弱,實則陰險強悍。不過是在利用這層弱小的表皮玩扮豬吃老虎,一出手就是暗箭傷人加淬毒的狠辣招數。
一不留神著了道吃了虧,鍾離斐恨得咬牙切齒,滿臉的絡腮鬍子都奓了毛似的根根聳立。
「厲無情,我真是小看你了。可就算我中了你的毒箭,也不意味著你能輕易殺了我。」
鍾離斐強忍劇痛,握著手中的銀槍默念咒語。
只見那杆銀槍眨眼間就體積暴漲,原本細細的槍桿變得粗大如樑柱,馱著主人嗖的一下就飛遠了,速度快得像風馳電掣。
厲無情也沒有要追的意思,窮寇莫追,這個道理他懂。
鍾離斐畢竟是武神,即使中了暗算,想要徹底幹掉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反正他已經中毒了,就算不死也要吃上不小的苦頭。
翹首目送那杆高速飛離的巨大銀槍,厲無情唇角微勾,笑得無比解氣:鍾離斐,能把你打到這般抱頭鼠竄的人,我應該是第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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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槍馱著鍾離斐剛剛飛離姑蘇城上空,他就失去意識一頭栽了下來,還很不湊巧地掉進了城外西郊的一個亂葬崗。
那杆銀槍追著鍾離斐落在亂葬崗中,自動從一桿幻化成多杆。如同籬笆般在主人四周圍成圓形,形成一個保護的結界。
這個神兵組成的保護結界,只要鍾離斐呆在裡面不出去,妖魔鬼怪就無法突破結界進來對他不利。
深更半夜的亂葬崗原本空無一人,唯有鬼火幢幢。
不過鍾離斐落下不久後,一個矮小的人影突然出現,正是孩童版的阿難。
之前在姜府發生的一切,阿難躲在從姜府後門流過的一條小河中全程旁聽。
這個地點在他的聽力範圍內,又方便撤退,水路對水族來說就是暢通無阻的代名詞。
鍾離斐在厲無情手裡吃了大虧,雖然逃得很快,但畢竟身中毒箭。
阿難有些擔心他能不能跑路成功,就暗中追著天上飛過的銀槍而去,結果還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找到亂葬崗,發現鍾離斐被銀槍組成的保護結界圍得嚴嚴實實,阿難不禁苦笑:這樣子我是進不去的,只能另外替他搬救兵了。
神兵的結界,唯有神仙才有可能突破,這意味著阿難必須要找一位神仙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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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仙境,玄清殿。
簾幕重重的寢殿中,太清元君溫且惠姿態慵懶地坐在菱鏡台前。
太玄真君陸衢站在妻子身後,手持一把翡翠梳,動作輕柔地為她梳理著滿頭黑絲緞似的長髮。
鏡中映照出這對神仙眷侶的形容,女子瓊姿花貌,柔美似水;男子雄姿偉貌,剛毅如山;實在是一對般配之極的佳偶。
「惠娘,記得初見你的時候,你就是這樣散著長發走在御花園裡,手中還握著一束碧桃花——真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紅。」
「那年我才十三歲,如今算來已是千年之前的事了。」
千年前,東郯國的興城公主溫且惠,是娉娉裊裊十三餘的豆蔻少女,明媚鮮妍得好似春光里的碧桃花。
「那又如何?你依然那麼美,而且眼下還是三界最有名的神女。」
「這倒也是,更重要的是,你我還做了夫妻。」
第54章 看來
溫且惠注視著鏡中的陸衢, 兩彎含情帶笑的明眸,如春水般溫柔又纏綿。陸衢情不自禁地彎下腰擁她入懷,聲音感慨萬千。
「惠娘, 當年我還以為我們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那時候,我們名義上雖是天潢貴胄,實際上卻都是任人擺布的可憐蟲。」
「五郎, 都過去了, 如今我們的命運握在自己手裡, 誰也別想再擺布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