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溢陽把預產期的事說了一下。霍承光說,人家有寶寶了, 這時間點肯定在換尿布,明天打電話問問就知道了。
第二天起床看手機, 湯逢山還沒回。挨到上班時間, 陸溢陽打電話過去。
沒人接。
多年創業養成的習慣, 湯老闆向來手機不離身, 絕不會錯過任何一個電話和消息。
有點反常啊。
翻翻他朋友圈, 好久沒更新, 於是陸溢陽找出眾石的大馬微信。
大馬倒是回得快:湯哥家裡出事了, 他老婆難產, 沒救回來。
陸溢陽腦袋嗡一下, 半天沒反應過來,抖著手給大馬打過去。
湯嫂具體出什麼事大馬解釋不清,只說難產,前幾天人就沒了,湯總沒來過公司。
又一連給湯逢山打了幾個電話都石沉大海,陸溢陽心也跟著沉下去,噁心想吐的感覺又湧上來,下床去洗手間都來不及,腳一落地就軟倒,撐著床乾嘔。
主臥也有報警器,這點路他過不去,只好顫著手從床上摸手機,剛接通出一聲「我……」,對面就知道不對勁。
很快傳來腳步聲推門聲,霍承光從書房過來不過幾步路,陸溢陽已經撐著地板吐了個昏天暗地。
昏昏沉沉醒來,該收拾的都收拾停當,身上恢復乾淨清爽,陸溢陽見兩個小時過去,電話湯逢山一通沒回,撐起身說:「湯哥出事了,我想去他家裡看看。」
霍承光問清緣由,說:「不是不讓你去,你身體這樣怎麼去?我讓林叔走一趟吧,或者我代你去都行。」
陸溢陽搖頭:「你不懂。」
霍承光見他一意孤行要下床,沉著臉按住道:「說到我懂。」
陸溢陽抿唇看他:「當年湯哥也是這樣不斷打電話發消息,就聯繫不上我。他那時放棄,或者讓手下什麼人來看看我,那我……」
如果當年湯逢山對他沒那份熱乎心,今天的陸溢陽又會怎樣?
四目相接,有些話沒必要再出口,霍承光微微嘆氣,收回手:「我陪你去。」
去衣帽間拿兩套衣服,幫陸溢陽換過,自己也弄停當,抱他出門。
陸溢陽還要為下地爭取一下,被霍承光冷眼掃來:「一人妥協一次,很公平吧?」
陸溢陽乖乖閉嘴了。
湯逢山家在凱德大樓往西三公里,從天都過去是城市橫穿,要點時間的。
路上霍承光讓人靠著肩頭,用力攬住陸溢陽胳膊,給他支撐。
握著的手不停揉捏陸溢陽指頭,分一分他的心,霍承光在耳邊輕聲說:「他們那邊要在辦喪事,你看一眼就回來。來日方長,要表心意以後機會多的是。」
陸溢陽點頭:「我明白的。」
從沒去過湯逢山家,但開始幾年,湯逢山沒少給他送東西,有時候是水果,有時候是土特產,說是老婆意思,朋友有難就要多照顧,何況這朋友還是當初幫他倆做求婚軟體的。
陸溢陽過意不去,狀態緩過來一些後也經常想到湯逢山,給他回個禮什麼的,一來二去就有了湯逢山家庭地址,好方便快遞。
如今照著地址找過去,也是中產小區,人車分離,車停地下後電梯上地面,一路循著門牌號,在底樓按許久鈴,才聽對講機里傳出一聲沉啞的「誰」。
電梯上九樓,一梯兩戶,其中一扇門開著,湯逢山站在門口等他。
陸溢陽見到人也是吃驚,心中一痛,腳下發軟踉蹌,被霍承光一把扶住。
真地認不出湯逢山了!
他好像一夕間老了十歲,頭髮凌亂,鬍渣拉碴。可能傷心過了頭,半邊眼皮耷拉下來,看人眼中都沒光彩。
一身居家運動服,衣袖卷兩卷,一側肩上有幾灘水印。離得近,能聞到身上濃重的酒味,間雜一股餿掉的奶味。
陸溢陽開口叫一聲湯哥,說不下去了。
湯逢山側身讓他們進門,木木地站了兩秒才想起應該招呼人,讓他們客廳沙發坐。
霍承光:「要換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