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玄關處,廖叔輕聲說:「二少爺,陸溢陽剛才發來一段語音,您聽一下嗎?」
陽光照著霍承光死氣沉沉已經生出鬍渣的臉,「陸溢陽」三個字撥開他腦中某個開關,讓他在醉到人事不省和掙扎著清醒之間艱難切換。
抬了抬擱在膝頭的手,示意放出來。
很快,久違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你消失那麼多天,你把我當什麼?從今天開始我們就當沒認識過。我喜歡的是湯逢山,從來不是你。再見!」
一個字又一個字,冷漠得不帶一絲感情。
霍承光呢喃:「再放……一遍……」
不等廖叔按下語音,就見他擺手:「別…我不想聽。」
他反手撐住床尾,踉蹌著從坐一晚的地毯上撐起。站直,也站穩了,背對朝陽,聲音浸冰:「把手機處理掉。」
花一天時間,讓自己從過量的酒精和深淵般的頹喪中走出來。一生忍耐,一眼鍾情,一次奢侈,一敗塗地!他把霍光用酒精殺死,把霍光的天真幼稚和一往無前徹底斃掉,讓這個用了一年的臨時身份,用他身為霍氏子弟的驕傲完全埋葬。
世上再無霍光。他恢復成霍家人該有的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樣子。
霍氏辦事向來有頭有尾,穩健得體,所以霍承光交給廖叔一封信,讓他跑一趟,轉交陸溢陽。
我們要允許愛的人不愛自己,允許親人一夕之間離開自己,允許戴上前皇冠砸碎的可能性,就像允許日升月落一樣理解它們。
因為理解,所以強大。
遞信的時候,霍承光聲音不由分說,像再無一段風月可以讓他妥協:「不要再跟我提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六年前的故事到這裡結束
連載至今,這文大概率是撲了~~
後面是六年後重逢,我可下手虐了哈:)
第49章 以前上趕著要我叫哥,現在上趕著當我老闆
大冬天清晨五點多, 太陽躲著不漏一絲光亮,馬路上還是冬夜模樣。颳了整晚的風倒是消停下去,路上行人稀少, 環衛工人開車鏟著沿街薄冰。
陸溢陽捂著燒疼的胃看手機,這時間點網約車很難叫。加價了,好幾分鐘都沒車子應呼。再叫不到車送他去醫院, 他要叫救護車了。
微微佝起身體, 疼得站不直, 又忍不住呵手, 在馬路牙子上來回踱步。
又冷又疼。
還是他自找的。
過去一整天遭受的衝擊太大,要不是為某個混蛋全副心神不在,又出力又喝酒, 還錯過飯點, 身體不至於這樣反噬。
還好,手機上傳來叮一聲,有司機接單。陸溢陽看眼屏幕,挺遠, 過來要十分鐘。
嘆氣,都不知道他還有沒有體力在寒風中站十分鐘。
一口氣沒嘆完就聽剎車聲, 陸溢陽抬頭, 一輛氣派的黑色SUV停在面前。
來那麼快?
前頭車窗降下, 有人喊:「上車!」
陸溢陽看清司機, 不帶猶豫, 轉身就走。
沒幾步, 手臂被人猛地拉住, 往後扯著一把塞進副駕。
那人長腿一跨上另頭, 嘭聲關門, 陸溢陽感覺車子都了震一震。
車裡暖氣足,車燈照著男人面容,正是一分鐘前自己心裡罵著的人。
天都沒亮,霍承光怎會出現在此?
陸溢陽滿是疑問,視線沾上對方臉,腦海就閃現原本在暗網、如今躺在他電腦文件夾里的二十七張照片。
目光自霍承光眉眼往下,掃向鼻子,嘴唇……這人有多金貴,幾個小時前他有了實質性的感受。
前兩次見面兵荒馬亂,都沒好好看看他,此刻忽然得了令人意外的機會,陸溢陽很想看。
越看越覺得沒有一張照片拍出三十二歲霍承光的氣質。
他熟悉的是六年前的他,那時的霍光隨和、輕鬆,如浮光掠影的青葉。如今霍承光身上隨遇而安的鬆弛感消失,渾身透著不容侵犯的嚴肅,給人歷經殺伐後沉澱下來的壓迫感。
霍承光也在看陸溢陽。
莫名其妙在金源名府對面停一晚,依稀是睡著了。夢裡是陽台上按著哈基米不讓走的陸溢陽,他拒收聖誕禮物後獨自躲進洗手間哭的陸溢陽,摟著脖子邀他跳舞的陸溢陽,也是最後轉身說我也沒那麼愛的陸溢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