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藍天不再模糊,白雲蕩漾,透射著光芒。
秋冬錦蓉霧氣重,鮮少有今天這般驕陽。
朱時宜深吸口氣,伸了個懶腰。
她窩坐在沙發上,看向窗外,光著的腳丫,被太陽烤得暖暖的。
郁凡家的裝修,整體呈暖色調,鵝黃與奶白相間,給人的感覺,暖洋洋的。
倒是和她本人的御姐風大相逕庭。
客廳里有架電子琴。
一旁,吉他安安穩穩地坐在架子上。
它很乖巧,是昨晚郁凡從客房裡搬出來的。
朱時宜起身,摸了摸它。
肚子嚷叫幾聲。
朱時宜回房間穿好外套,打算去樓下買飯。
公寓小區,樓下有連鎖超市。
朱時宜想給郁凡冰箱裡添點東西,也算是她感謝的一份心意。
她買了些甜品零食,又打包兩份飯,才回去。
再次進屋。
郁凡也醒了,她正坐在沙發上曬太陽:「你回來啦!」
「是呀,」朱時宜放下東西,貓坐在茶几邊,「來嗦粉。」
郁凡也滑下沙發,貓在茶几邊:「還買什麼好吃的啦?」
朱時宜又從袋子裡掏出個盒子:「瑞士卷,還有薯片……你看看喜歡吃什麼?」
「我都愛!」郁凡興奮地打開瑞士卷,「謝謝小時宜!」
「別客氣,」朱時宜揚起笑臉,「我住的這段時間,你的冰箱、你的零食架,我全包咯!」
「那我就不客氣啦,」陽光打在她的側顏,郁凡笑得明媚,「我屋裡的東西,你也隨便用,值錢的也就這些樂器了。」
「好的喔。」
天氣好,心情好,兩人商量著出去玩。
郁凡提出去看藝術展,朱時宜欣然答應。
就著郁凡的化妝品,朱時宜美美蹭了個妝,二人一同坐地鐵到美術館。
進到展區,入目,是琳琅滿目的東方山水畫。
她先覺新奇,拿起手機咔嚓咔嚓拍。
可時間久了,三兩墨色筆觸,也略顯無聊。
朱時宜沒怎麼看過美術展。
主要是......她不懂畫。
朱時宜老實做起郁凡的跟班。
郁凡在一幅作品前挺拔佇立,久久未動,也不說話。
朱時宜噤聲,不想打擾到郁凡。
眼神跟著盯上這畫,嗯......山林、瀑布。
是一幅中國畫,但她不懂。
漸漸,朱時宜眼神飄忽,思緒亂飛。
郁凡終於又挪動步伐。
朱時宜大喜,緊跟著換地。
沒走兩步,郁凡又一次停下。
朱時宜皺巴皺巴鼻子。
許是注意到她的小表情,郁凡偏頭,扶著朱時宜的肩:「不好看嗎?」
「不是不是,」朱時宜擺擺手,「可能我沒什麼美術天份,嗯……不太懂畫。」
「抱歉呀,」郁凡眉梢微跌,「我以為你會喜歡。」
「沒關係的,去哪都行。」朱時宜也覺得抱歉,自己這樣,好像還挺掃興。
郁凡雙手交叉抱胸,彎唇:「你知道徐霞客嗎?」
「當然,」朱時宜撐著腦袋思考,拇指和食指蹭蹭下巴,「是《徐霞客遊記》的那個徐霞客吧?」
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
無人扶我青雲志,我自踏雪至山巔。
朱時宜不了解這位人,卻喜歡他的詩。
自由、坦率、灑脫、昂揚。
「對,」郁凡啟唇介紹,「他是文學家,更是個旅者。」
朱時宜稍稍提起興趣。
「這次展覽畫作的作者,是吳一峰先生。他半生追隨徐霞客之志,遊歷山河,以畫作,寫實古文裡的山川,」郁凡目光重新投回畫作,「知行合一時,他,便能看到事物細微。」
朱時宜重新看向展牆上,那幅畫作,它極長,目測有十餘米,沒什麼色彩,只有寥寥幾下筆觸,唯有黯淡墨色。
可仔細看去,筆觸卻構成山川、木林、飛鳥、水流,不同於傳統山水畫,還有卡車、隧道、公路、城鎮。
「藝術可以抽象,但一定蘊藏現實,且與時俱進,」郁凡指向另一面展牆,「20世紀早期,中西思想交融碰撞,國畫也經歷中西結合,以及現實主義轉變。」
朱時宜隨之看去,這幅中國畫,竟如此現代化,畫面里高聳的黑色建築,她猜測,應該是煙囪。
她看向註解,這幅畫,是座鹽場。
郁凡忽地往回走,朱時宜跟在後面,二人一同站定在一幅熟悉的畫作前。
「其實藝術是相通的,」郁凡目光落至身側,「音樂、美術、書法、詩歌,都基於人類共通的情感體驗,強調韻律調性,激發多種感官,為人們帶來審美趣味。」
「我也沒有美術天賦,」郁凡轉頭,仰首望向畫作,「但可以去感受。」
「比如,這瀑布,」她伸手指了指,「試試看,去聆聽。」
朱時宜微怔,把目光重新放回畫作。
灰白淡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