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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尚」字馬車停靠在晾州最大的牙行前。

尚佳和是來興師問罪的。

去年崔家覆滅,知州府親自查的案辦的刑,尚佳和將崔錦程暫留在此間牙行調。教,是準備調好了給上面那位殿下備去的,豈料被段乞寧截了胡。

蔡牙婆剛受完刑,屁股開花,還得戰戰兢兢地跪好在女人面前,磕頭求饒:「縣主大人饒命!小的本想著崔小公子那麼髒亂臭的模樣,便是親爹來了都認不住,誰承想段大少主鐵了心要親自查探……」

「蠢貨!」尚佳和把茶杯砸在老婆子身上,「都是因為你的僥倖,壞了知州大人的計劃!」

蔡牙婆煞白臉。知州乃晾州城最大的官,得罪她豈非死命一條。

老婆子把頭磕得砰砰響:「縣主大人寬恕,小的這還有許多如花似玉的小郎君,只要縣主大人看得上,儘管拿去!統統拿去!」

「若崔錦程真的有那麼容易被替代,母親大人和本縣主也不必這麼煞費苦心了!」尚佳和氣得兩眼昏黑,她當初就應該直接把崔錦程關在知州府。

蔡牙婆一口一個「縣主息怒」,回首朝牙行夥計使眼色,夥計將新進盤下的貨色拉出來。

男人們各個衣裳料薄,身段在不堪遮掩的衣裙間若隱若現,他們分別被纏住手腕,麻繩套著麻繩,一個串著一個的被展示在眼前。

生氣歸生氣,美味佳肴端上來,尚佳和眯起眼眸,到底是有了些興趣,視線在男人們手腕心的高度上掃視一番。

他們有些還是處子身,有些已經不知道是二手還是三手四手貨色。

尚佳和挑著處男篩,都是些歪瓜裂棗,她一個都瞧不上,更莫要說能取代崔錦程了。

女人氣惱甩袖,忽的有個男人喚住了她。

「縣主大人!」那個男人衝過來撲到她腳邊,扯住她的衣裙,「縣主大人留步!」

尚佳和起先是看見他沒有守身砂的腕心,心中浮起煩躁,待回首看清那男人的臉後,她怔了怔:這不是曾經跟在段乞寧身後一同遊歷雪州的玉梢公子嗎?

蔡牙婆眼見有戲,火速讓夥計將其餘男子撤下,她也跟著逃之夭夭。

牙行高層便只剩尚佳和的人馬以及玉梢公子。

許久未見,玉梢公子風光不如從前。

男人瘦削的身子藏在寬大衣袍下,還能透過淺薄的布料映出裡頭青一塊紫一塊的肌膚。

在被賣到末等窯子的這些日子,玉梢公子每天過得生不如死,兩眼一睜就是肥頭大耳的女人在他身前身後耕耘,玉梢公子的生理和心理無時無刻不在遭受著慘無人道的摧殘。

是以彼時在尚佳和面前的男人:人不人鬼不鬼,精神尤為萎靡,腕間頸間均是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勒痕,面上也有被掌摑的痕跡,原本不俗的臉蛋浮腫,眼睫下的黑眸無神,人就好似被榨乾了一輪又一輪,乾癟得只剩皮包骨。

尚佳和鄙夷的用手遮住鼻翼:「是你啊,你上次辦砸了本縣主的差事還沒找你算帳,莫不是還想著讓本縣主替你贖身的白日夢?」

「縣主大人,小的有要事稟報……」玉梢公子緊緊抓住女人的裙角,好似抓住的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尚佳和一腳將他踹開,行至樓道,男人歇斯底里喊道:「事關段乞寧!」

女人停頓,回過身。

玉梢公子豁出去道:「是真的縣主大人,原來的『段乞寧』死了,現在的『段乞寧』根本不是她!這世間事不過是個話本里所寫的!我和她來自另外一處地方,她知曉話本以後會發生的事,我也略有所知!留我必有用處!」

第57章

晾州段家。

好在那夜下人們救火及時,明月軒內只有偏廂房燒著一隅,段乞寧暫住的主臥及書房並未波及。

她本欲接崔錦程去主臥,奈何那少年頑石般執拗,不肯正眼瞧她,也不肯再與她多說一句。

一來二去的,段乞寧也多少有些惱火,命人將偏廂房的臥門緊閉。

威脅之意透骨涼薄:「你既不願意出來,那便待在裡面。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自己清楚,莫要連累遠在雪州的親屬。」

段乞寧看過了,偏廂房的床榻被火燒成焦炭,無法睡人,崔錦程孑然一身仍舊縮在角落,與木炭灰燼作伴。

害怕那少年又發瘋點火,段乞寧沒留任何燈盞,只將房前房後長廊上的燈籠點著,藉助這些火光,崔錦程也勉強能夠視物。

不過,撂狠話歸撂狠話,段乞寧每日均派人盯著,各種山珍海味也是不間斷往偏房送,深怕把那少年瘦成皮包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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