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錦程奄奄一息,縛在背後的手指卻沒忍住抖了一下,連跟著他纖長的睫毛也隨之輕顫。
果然……
他就知道崔家出事絕非表面上那般簡單,崔錦程此刻腦海中閃過的,是浮石與晾州知州手下共乘時的模樣。
崔錦程只是沒料到,崔青衍居然這麼快,就藏不住尾巴了。
崔錦程不出聲,崔青衍揪緊他的發梢猛提:「到底藏在何處!」
而少年只是瞪視,灰黑色的眼瞳銳利得像把刀。
崔青衍氣得恨不得掐爛這雙眼,然後將他的頭顱狠狠往木柴上撞,可是理智讓他克制住衝動——
東西怎麼會不翼而飛呢?翻遍整個崔府上下都沒尋到,只能被藏了起來!崔錦程守口如瓶,他不能當真要了他的命!起碼不是現在。
「還挺犟,」崔青衍重重地甩開崔錦程的頭顱,「本君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口,就是不知道你可受得住?」
他惱火地甩手離去,踏出門的那一刻,躲在不遠處的管家趕忙將自個的身軀往石柱後邊藏,幸好沒被發現。
因管家離得遠,聽不到全部的對峙內容,他只聽得「東西」「在哪裡」諸如此類的關鍵字,此刻均按自己的口吻將知曉的細節告知段乞寧。
薰香室內,段乞寧隔著屏風俯視跪在地上的多福和管家,露出思考的模樣。
她半天不說話,管家和多福跪得瑟瑟發抖,額角邊都是沁出的汗液。
比起得罪崔青衍,管家似乎更害怕得罪段乞寧。
於是他將收到的賄賂也一併呈上,段乞寧掏開一看,發現那些銀子底下均刻著段府凰商的印記。這意味著這筆錢財須得交易時用,不可輕易流出,看來崔青衍讓底下人辦事,給點假模假樣的好處,這些錢都是花不出去的。
段乞寧把銀子丟回香包里,讓後院女使兌成能流通的普通銀子還給管家,把那管家感動得嘴都結巴了,「寧少主這……萬萬使不得啊!」
段乞寧:「你收著,日後要用你的地方還多。」
有她這句,等於變相拉管家為己所用。
管家忙磕頭謝恩,段乞寧的心思不在此處,她抄起崔錦程的手腕,果真看見手背臂彎上一道道磨開的口子,裡頭還有些碎裂的木屑渣。
段乞寧再度審視昏迷著的崔錦程,思緒回到小說中的細節。
原著里曾寫道,坊間有傳言,現任凰帝的凰位來得不清白,老凰帝臨終前知曉自己時日不多,特地擬寫了份繼位聖旨藏在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並用一種特製秘盒鎖住。
這秘盒須得用五把象徵著「金木水火土」五元素的秘鑰開啟,而這五把秘鑰被秘密打造,分別由不同的士族保管。
至於是哪五個士族,無從得知,秘鑰究竟長什麼模樣,也無從得知。
漸漸的,坊間也有「得秘鑰者得天下」這種謠言傳出。
崔青衍尋的東西,怕就是秘鑰,那看來崔家被滅必然與之脫不了干係。
五把秘鑰之一藏在男主家,怎麼看都是合理的。
段乞寧只是好奇崔家的窩裡橫,這傳言究竟有幾方勢力信服。
僅憑崔青衍他自個,怕是沒這個膽子,他又是幫著何方勢力做事?
崔家秘鑰藏在何處,崔家婦老必定知曉,可惜那二人在雪州流放的名單中,而雪州流放之事又被京州的凰帝把控,旁人從崔家婦老口中套消息註定難上加難,只能從崔錦程這崔家唯一的嫡親血脈身上下手。
彼時,段乞寧才真真覺得崔錦程是塊燙手山芋,若他當真是唯一的突破口,豈不是八方勢力的眼睛此刻都盯著段府!
這便是男主的實力,誠不欺她!
這樣一塊被垂涎的肥肉,也難怪他想求得段家的庇佑,只是段乞寧不知曉段家主的態度。
母親是否相信坊間傳言?容他於府是單純想給她出惡氣,還是別有用意?
段乞寧的背後直突突冒冷汗,崔錦程是劇情的關鍵所在,眼下蝴蝶效應已然發生,她不可能將崔錦程送出府、也不可能讓他離開她的掌控之下!
段乞寧緊緊攥住崔錦程的手腕,好半晌才緩緩鬆開,將其放回被窩。
體感著崔小少爺的體溫回歸正常,段乞寧差人下去安排浴桶。「燒些熱水,給他泡澡。」
小廝:「寧少主,浴桶該安置在何處?」」
就本少主的院子,「段乞寧隨手指了指寬敞的隔間,「喏,就那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