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鑰匙在手中脫落,乾嘔的感覺終於漸漸淡去。
唐思伽怔怔地望著地面上的那串鑰匙,不知多久,手機響了起來。
王姐的來電。
接聽後,便是晨晨雀躍的聲音:「小唐姐姐好!」隨後手機被人接了過去,王姐含笑的聲音響起,「思伽,晚上有時間嗎?」
唐思伽動了動唇,幾秒鐘後才擠出一句沙啞的:「怎麼了,王姐?」
「你之前不是說要和你那位家人碰個面,」王姐笑,「剛好我今天從她姥姥那兒把晨晨接過來,晚上一起吃個飯。」
唐思伽想起來了。
那時,王姐說要見見時川,並調侃「和見她的另一半一樣」。
後來她與時川更親密後,便主動提及了這件事。
也許見她久久沒有回應,王姐的聲音有些猶豫:「思伽?」
「嗯,」唐思伽應了一聲,輕聲說,「抱歉啊王姐,飯可能吃不成了。」
「那個人……他離開了。」
唐思伽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對不起。」
「我沒有家人了。」
電話掛斷的瞬間,唐思伽看見掉在地上的鑰匙旁濺落一滴水珠,隨後兩滴,三滴……
前天她還可以放肆擁抱、親吻的人,如今卻連碰到他的東西,都不能了。
不知多久,女人蹲在地上,用力地抱緊了膝蓋,崩潰也是寂靜無聲的。
肩膀很痛。
原來,把紋身洗掉,這麼痛。
*
唐思伽不知道自己究竟蹲了多久。
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更長。
空蕩蕩的胃隱隱抽搐,從昨天收拾這間屋子開始,她就再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吃了也會吐出來。
也許,她應該去一家陌生的飯館,吃一碗熱氣騰騰的熱湯雞絲麵,犒勞一下從昨天便不斷蠕動哽咽的腸胃。
可是渾身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難以動彈,也不想動。
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唐思伽的思緒終於回過神來,靜靜地聽著,想等外面的人知趣地離開。
可門外人始終耐心的,間隔幾秒鐘便輕輕敲兩下,不疾不徐,有條不紊。
唐思伽站起身,蹲久了的大腦眩暈了下,眼前陣陣發黑,她緩了一會兒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唐思伽……」熟悉的聲音在看見她紅腫的眼眶時停住,一隻手抱著小黑狗的陸朗舟沉默了一會兒,舉起另一隻手裡的紙袋,「我想了想,你的臉色看起來很虛弱,不如今晚湊合吃點,早點休息。」
唐思伽怔忡地看著紙袋,包裝上印著附近一家餐館的名字,直到陸朗舟又叫了幾聲她的名字,她才終於反應過來:「謝謝你。」
她沒有拒絕。
陸朗舟搖搖頭,將紙袋交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小黑挺喜歡你的,你剛剛離開時它還嗚咽叫了幾聲,以後有時間,你可以去多多看望它嗎?」
唐思伽看向小黑狗,它果然在陸朗舟的懷中蹬著後腿,朝她吐著舌頭。
「……好。」唐思伽聽見自己認真的聲音。
陸朗舟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離開了。
唐思伽關好門,走到沙發前,將包裝袋放在茶几上的防塵布上,打開。
紙袋中,是一碗仍在冒著熱氣的熱湯麵。
綠油油的青菜與鮮艷的溏心荷包蛋分外誘人。
這是這個屋子裡,唯一與時川完全無關的東西。
唐思伽開始安靜地吃起湯麵,感受著胃一點點被溫暖、被填滿。
她想,對於處理悲傷這種情緒,十年前她早就經歷過,已經很有經驗了。
這一次,也不會是例外。
手機響了一聲,唐思伽順手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