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能力不是還未覺醒的他所能媲美的,他只是一手張開,然後攥緊,那隻異獸便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擠壓了一般,迅速被重力擠成了一團肉餅。
年幼的男孩看著地上那一攤模糊的血肉,只覺胃部開始翻騰上涌,甚至有些疼痛。
噁心。
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就好像有無數隻蝴蝶在胃裡振翅,讓他剎那間就討厭上了這種感覺。
那隻異獸是他親手養了很久的,雖然事前就有人提醒他早晚要親手殺死這隻異獸,可是沒有真的到那個時候,他總是還抱有一絲僥倖。
「看見了嗎,你不殺它,它也會殺了你。」男人冰冷的眼神在男孩身上掃視了一圈,似在觀察他身上的價值,「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懦弱的米勒。」
「真是廢物。」
紅頭髮的男孩捂著腹部不甘地反駁,「它懷了孕!保護幼崽是它的本能,是老師教過的!」
「你那愚蠢的老師有沒有教過你……」男人走到他身前,一把掐住了男孩的脖子。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男孩窒息的面容,冷冷道:「沒有用的米勒沒有必要活下去。」
「父……父親……」男孩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了這句話,被掐得通紅的臉開始變得青白。
「我最後悔的事,就是因為所謂的愛情娶了你的母親,然後生下你這麼個血脈不純的廢物。」男人神情愈冷,甚至開始扭曲,仿佛在看什麼令人難以忍受的東西一樣。
後來的記憶就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再次醒來他就到了一片漆黑的禁閉室里,曾經被特許去外面上學的權利也被沒收,從那以後他只能在家族中學習。
禁閉室是沒有一點光和聲音的,就連食物也是早早就擺在裡面的一箱營養液。
這是一個被黑暗徹底吞噬的世界,普通人置身其中,時間的概念逐漸模糊,歲月的流逝無從感知。思緒仿佛被無盡的黑暗一點點抽離,最終只剩下虛無與空洞。
一開始,那個紅頭髮的小男孩只是發瘋似的大吵大鬧,各種摔砸東西,就連營養液也被他摔了個精光。後來他體力耗盡,發現做什麼都是無用功後就開始胡思亂想,想自己的家為什麼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有記憶時父母還是恩愛的,他們的結合就像傳說中的王子與灰姑娘,歷經了種種磨難後終於能夠在一起,哪怕家族阻撓也不能阻擋他們在一起的決心。
但就像所有現實故事一樣,無非就是被逐出家族後,雙方觀念的不合、消費的下降,令本來相愛的兩個人最終走到兩看生厭的地步。
可惜他們的愛情轟動了全世界,成為了反抗家族的典範,即便再怎麼折磨也只能被迫綁在一起,在眾多羨慕的目光中做一對模範夫妻,騎虎難下。
直到母親離世,他就被父親迫不及待地帶回了家族,以檢測超越者潛力為由留了下來。
看著當初那些不如他的家族旁支子弟一個個都過得比他好,身為嫡系的男人心理徹底扭曲了。幸好他的兒子潛力值極高,被家族所看重,於是他拼了命地訓練塞西爾,試圖靠他重新回到家族權力的核心。
「你才是嫡系!為什麼你爭不過他們?就是因為你的血脈被賤民所污染,就是因為你這個米勒不夠純正!」男人扭曲的面容仿佛最深刻的噩夢,「我真後悔,真後悔有你這麼個雜種。」
如果塞西爾被族中長輩罰三天的禁閉,那麼男人就會加倍,十天、二十天,讓塞西爾一個人待在裡面不許出來,這次也是一樣。
「只有加倍的懲罰,才能抹去你血脈之中低賤的那一部分。」男人只是冷冷地拋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獨留小小的男孩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裡度過一夜又一夜。
就在第十九天的時候,那個人出現了。
他有著跟塞西爾一模一樣的臉,但他的頭髮卻不是紅的,而是黑色的。
剛一見到他時,塞西爾以為自己瘋了。
「你是誰?」
「我?」男孩笑了笑,「我是另一個你,一個你心目中的你。」
「你討厭你的紅頭髮,所以我是黑頭髮。你討厭弱小,所以我……」男孩抬起手,禁閉室的牆壁發出「轟」地一聲,堅固無比的牆上赫然多出了一個小小的手印,「所以我很強大。」
「你不敢違抗你的父親,違抗這個腐朽的家族,而我卻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男孩敞開雙臂,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你瞧,我有著你所有想要的一切。」
那時塞西爾的神志已經有點模糊不清了,所以不太懂男孩說這些幹什麼,炫耀?
「我不懂,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黑髮男孩瞭然一般點了點頭,「哦對,還有愚蠢。這個倒是你有我沒有的。」
「如果你只是想嘲諷我,建議你換個人,我沒那個心情。」塞西爾閉上了眼睛。
再一睜眼時他嚇了一跳,那黑髮男孩站在離他不到一掌的距離,正面對面觀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