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心裡不是滋味,縮著脖子自言自語,「狠是真狠,也是真自大。要是真能放下,還叮囑那麼多幹嘛?」
雖已六月,凌晨的氣溫才將過零度。周耀一身速干凍得瑟瑟發抖,急忙衝進客棧。想到華松栩說的某人喝醉要睡很久,便去找老闆續房。
老闆重複,「兩間房,續一天。」
周耀補充,「三間,我們三個人。」
「兩間,那個姓韓的小伙半夜就退房了。」
「退房?」周耀轉轉眼珠,突然猜到了什麼,「不是吧?!」
華松栩才開出去一公里,便拐進了停車區。
從昨天開始持續的劇烈情緒波動令她身心俱疲,五感遲鈍了很多,再加上還沒想好去哪,所以打算先休息一下。
她從副駕拾起撕下的幾頁紙,展開,看了又看,直到被敲窗聲打斷。
駕駛座外,韓慕澤垮著包,因額發被露水打濕顯得有些狼狽。見她面露訝異,他勾唇:「捎我一程?」
第68章
華松栩放下車窗,在清晨帶有潮意的泥土芬芳中深吸氣,以此緩解肺部的憋悶感。
與此同時,四目相對,在古怪的氛圍中韓慕澤很是坦然,靜靜等待回復。
華松栩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淡聲道:「目的地不定,不順路。」
「我的目的地也不定,所以去哪都是順路。」
華松栩蹙眉,「你什麼意思?」
「你覺得呢?」韓慕澤立刻反問。
「……直說,我沒心情兜圈子。」
韓慕澤攤開手表示無辜,「只是想聊聊。」
華松栩摁了摁眼尾,沒說話,態度非常明確。
韓慕澤見狀失笑,「我和徐汀雲搭檔了一個月,對他的情況
最清楚。無論是攀爬過程,還是心理狀況。」
三秒後,華松栩說:「上車。」
密閉的車廂內多了一個不算陌生又不算熟悉的男人,連發動機的震動都變得震耳欲聾。
華松栩一隻胳膊肘抵窗框,一隻手把著方向盤目不斜視,可還是覺得不自在。
韓慕澤瞥了眼路標,「往阿壩走?」
「再看。」華松栩輕抬食指,「有煙嗎?」
「有。」
韓慕澤掏出煙盒抖了抖,將探頭那根遞了過去,見她咬在唇間便要打開火機,卻被抬手擋住了。
「給我就行。」
華松栩不喜歡就著別人的手點菸,太親密。
隨著煙尾燃起的焦響,尼古丁的氣味四散開來。某人戒菸半年一時不習慣,嗆咳了了兩聲。
一路向西行駛,身後的日光自後視鏡反射映於眼底,前方依然殘留著灰藍的夜色。靜謐,冷清。
華松栩被刺得眯了眼,又掐了煙。
這時,韓慕澤冷不丁說:「恭喜第二次登頂么妹,最後一段solo很厲害。」
「謝謝。」華松栩應。
「最後一段solo很厲害。」韓慕澤重複,「能讓徐汀雲一腳踩空,花了半小時平復情緒才繼續下撤。」
華松栩猛然攥緊方向盤,腳下油門失了穩度,車身隨之顛簸了好一陣才恢復,「他就是這樣受傷的?」
「下撤摔了只是小打小鬧,主要是在大岩壁……你之前三次嘗試才登頂,肯定懂我意思。」
「所以,你為什麼要帶一個經驗不足的人去婆謬。」
察覺她語氣里無可隱藏的寒意,韓慕澤笑了下,「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於情於理於公於私,我都不願意也不該和他搭檔……偏偏,他說服了我。」
韓慕澤接到徐汀雲的電話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是明晃晃的情敵,見了一面已經令人不爽,何苦再給自己添堵。
可徐汀雲態度即執著又恭謹,他也好奇對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便應了約。
年輕男人坐在茶館靠窗的位置,十指交叉撐於桌面,因垂著頭後頸形成鋒利尖銳的角度,看起來頹唐又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