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他憋出一句,「家產過億也開牧馬人?」
華松栩莫名膝蓋中刀,「牧馬人怎麼了?我在海城還騎電驢呢。」
「我要家產過億,我也騎電驢,剩下的錢都買裝備。」徐汀雲眼底湧現濃濃的羨慕,「一套bd的岩塞一千多,一捆beal的繩一千多,一個blueice的冰錐就要五百多……一億能買十萬套岩塞,十萬捆——」
「停。」華松栩說,「攢點錢回京市買套房,這些就都不用想了。」
徐汀雲無辜,「我在京市有房,不用買。」
「……當我沒說。」
為了拍土撥鼠浪費了些時間,後半程兩人不約而同加速,陡坡狠狠爬升700米,走了約莫11公里,終於在五點抵達目的地。這是一處不知名埡口,羅普峰等一眾雪山於西側依次排開,確實如徐汀雲所說,是個觀景的好地方。
沒等華松栩動手,徐汀雲已經尋了個有岩石凸起的地方掏出防潮墊鋪好,「坐。」
華松栩蹙眉,「不紮營嗎?」
這個季節日落金山結束約莫六點多,不到七點天就黑透了。
徐汀雲展示了背包上的幾個強力頭燈,又從側面抽出一個警用手電,「能回。之前來過一次,走快點五十分鐘內趕到那片林子,之後的路平緩。」
華松栩扶額,開始檢討自己怎麼連計劃都不問就跟著某人來了,簡直是職業生涯滑鐵盧,「……你的之前是什麼時候?下過雪嗎?」
「……沒積這麼厚。」
「……帶帳篷睡袋了嗎?」
徐汀雲乖巧點頭,「為以防萬一帶了,借了方木的。」
——畢竟他自己的外帳不知跟風去哪裡旅行了。
華松栩拍板,「紮營。」
「遵命。」
紮營選址是門學問。兩人找了快背風地,一起把雪踏平踏瓷實後開始搭帳篷。雪地鬆軟無法扎地釘,只能用登山杖,登山杖不夠就用帳篷袋裝雪捆綁後埋下。完成這一番建築工程已經是半小時之後了。
兩頂帳篷同向相隔一米五的距離,很近,很安全。
徐汀雲摸摸鼻子,想起了件很重要的事情,「內個……咳,我想著今天回,所以沒帶多少吃的。」
彼時,華松栩正在掏她的炊具,頭也不回道:「給錢,一頓一億。」
徐汀雲掏出手機,「那你等等,讓我先打個電話把房賣了。」
「賣房就不用了,給我當代駕就行。」華松栩笑。
「代駕?什麼代駕?」
「經過你同屋那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決定大發慈悲捎你倆出山。」
徐汀雲雙眼一亮,雙手合十,「多謝施主,貧僧必將帶著我那不成器的兄弟盡心竭力為您服務。」
華松栩沒忍住,笑出了聲。
風裹挾冷意比陽光更早一步帶來落日的訊號。
「快開始了。」
徐汀雲架了個三腳架拍延時,自己手裡端一個,又給華松栩塞了一個。
華松栩用眼神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膠片機,你隨便拍著玩。」說完這一句,他開始蛇形遊走找機位,沒一會跑出去幾十米。
華松栩喊:「你看著點腳下!」
「知道!」徐汀雲抬手比了個OK。
日落時分,萬里無雲,當陽光以一個格外傾斜又刁鑽的角度落在數十座雪山之上,潔白的畫卷瞬間染上了璀璨的金黃。那是熊熊燃燒的終年積雪,是鬼斧神工的壯麗篇章。
華松栩看過許多場金山,甚至數次攀登時站在金山之上。但每次都是第一次,每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她舉起相機,生疏地按了幾下快門。
在她身後,高山攝影師徐汀雲在漫天金色最耀眼的瞬間,放棄了原定要拍攝的畫面,將鏡頭對準了群山之間那抹纖瘦筆挺的身影。
第13章
天色徹底暗下去時,兩人正圍著華松栩的小鍋,你一勺我一勺吃煲仔飯——香到徐汀雲失去理智口出狂言、尷尬到失去理智然後又失去理智在大風中丟掉帳篷的煲仔飯。
徐汀雲忽然說:「若非親眼所見,我實在無法相信用麵粉糊牆的人能做出此等人間美味。」
回應他的是高高揚起、殺氣不輸匕首、在頭燈映照下閃爍幽幽冷光的鈦勺。他一躲,「雙重否定是肯定,誇你呢昂!」
華松栩悻悻收手,把勺子丟鍋蓋上,「你收拾。」
「這就不吃了?」
「飽了。」
徐汀雲眼睛一亮,端起鍋風捲殘雲,那狀態就差把鍋一併吃了。
華松栩咂舌,「你就缺這一口嗎?」
「你知道什麼叫延遲滿足嗎?越延遲,越上癮。」
「這詞不是這樣用的。人家是主動放棄誘惑,你是客觀上的——吃不上。」說完,華松栩毫不客氣地撂下爛攤子,鑽進帳篷,拉鏈一拉,徹底和外界隔絕。